来,但见少女面色潮红却眼神平静。那平静似是轻舟过尽千帆,并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
红衣墨发,光华动人。
穆国公恍然记得幼年时,曾跟随父亲一起去盛国公府做客。那一年他不到四岁,只觉得盛国公身边的红衣女子实在是太过好看。
稚儿时的记忆大多忘却,他能记起的是那一抹红衣带给自己幼小年纪时的惊叹,惊叹对方人如其名的风采。
时隔多年,女子的面容也已模糊,但那记刻在幼年中最为深刻的一抹红却是一直都在,此时竟与眼前的少女仿佛重合在一起。
“你知道?”他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
但是这一次,谢夫人听懂了。她呼吸微微一紧,忽然朝儿子看去,却见儿子温柔地看着人家姑娘,亦是同样的平静。
“你也知道?”
谢弗点头。
他娘子所有的秘密,他当然全都知道。再世为人,借尸还魂,是人非人,是鬼非鬼,自诩小仙女。
这下谢夫人又惊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穆国公再问隐素。
隐素也不隐瞒,将自己在书墨轩偶遇盛国公,然后给盛国公画了一幅盛国公夫人画像的事一一道来。
谢氏夫妇同是震惊,所以这孩子是因为画了一张自己祖母年轻时候的画像,才猜出了自己一家人的身世。
谢夫人不停惊呼,感慨天下之大,当真是缘分玄之又玄,血缘关系最是奇妙,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穆国公则是再惊讶隐素的才能,依据他人叙述而画像,这种异于常人的才能极其罕见,他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难怪儿子动了心。
他震惊过后,又是一喜。只是欢喜不过一瞬。
“你不想认亲?”
明明已经知晓真相,却没有任何的举动,分明是不想和盛国公府相认。
隐素摇头,又点头。
认不认亲不是她个人的事,她接收原主的一切,包括亲人包括过往,但她没有权利替祖母原谅盛国公,更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和虚荣心而和盛国公相认。
“我祖母生前从未提过只言片语,想来是已经放下,并不愿意我们一家再和盛国公府有任何的牵扯。”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还能做到不为所动,足见心性之坚定。
穆国公的眼中已全是赞赏,对隐素道:“你且放心准备武举,举荐一事我自会替你安排。”
谢夫人已命下人备了茶饮,让几人回屋歇上一歇。
一室的茶香,混着檀香,四角摆放着冰盆,泛着丝丝的凉意。将将喝了半杯茶,便有下人来报,说是盛国公府的大姑娘来访。
魏明如此次登门,目的竟是和隐素一致。
隐素早在她进来之前,已经回避。
穆国公府听到她的请求,下意识摸了摸此前被她鞭子扫过的手臂。
“常老将军是你外祖父,你为何舍近求远?”
“正是因为他是我外祖父,我才想着要避嫌。”
魏明如之所以来找穆国公府举荐,当然不是为了避嫌。她想得到穆国公的认可,还有什么比穆国公举荐她才参加武举更有说服力的事。
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如果有了穆国公的肯定,日后她才能更加稳坐穆国公府下一代主母的位置。
“晚辈并非想走捷径,也没想过投机取巧,国公爷尽管考校晚辈。”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穆国公少不了要做个样子。
与她过招的是穆国公的一个心腹,身手自然也是了得。过招之地当然也是习武场,谢夫人再一次观战。
她使的是银鞭,宛如曲舞的银蛇。
那一身的红衣,衬得她越发的明艳。
若是以往,谢夫人最是愿意看到姑娘家穿得鲜亮又开朗的模样,纵然猜到魏明如喜欢着红衣的原因,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而今两相一对比,这一抹红便刺眼了许多。
一个时辰多过后,魏明如险胜。
这般身手,已是难得。
若没有隐素的珠玉在前,穆国公在不知道魏明如本性的情况下,定然会大为欣赏,顺理成章地为其举荐。
魏明如收了银鞭,到了穆国公夫妇面前。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穆国公肯定不会推迟举荐一事。没想到对方却告诉她,已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让她另寻他人。
穆国公挑明了话,她不能纠缠。
纵然心中猜疑四起,又非常恼怒,她还是十分有礼地表示自己技不如人,诚恳地说日后一定会再勤加练习。
谢夫人从谢弗口中得知是那日穆国公扮成卖炭翁的事,并不知魏明如和穆国公的过节,所以她心中难免有些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