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而潮湿的空气、昏黄而时断时续的灯光,是众人对溪统矿矿井的第一印象。
脚下的两条轨道早已锈迹斑斑,碎石遍地,墙衣嶙峋,两条供水、供气管道分列隧道的左右两侧,像是历经了几次爆炸一样,破碎又陈旧,偶有矿工蹲在一旁修补着裂痕。
“这是什么鬼地方。”
柴绍轩满身臭汗、口干舌燥,焦躁的同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疑问。
在他眼里,这世界就算不美好,但也不至于贫瘠到这种程度。
衣衫褴褛的工人,不见天日的工作环境,甚至他们身上的工装都显得破破烂烂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防护效果。
一旦有矿井事故,生还率恐怕能达到惊人的百分之零。
周雁山轻哼了一声,葛时远却淡淡笑了笑。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柴绍轩讷讷地住了嘴,却又想找点话聊,于是看向安静走路的高冷狐狸,开始尬聊:“你说,这里和你当年被关的监狱,哪个环境更好一点?”
方宸:“……”
少爷就是少爷,真会聊天。
方宸懒得搭理聊天鬼才柴二哈,又转了个头,看向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夏旦和温凉。
小向导好奇地揉着指尖,时而陷入沉思,时而抬头看看温凉,似乎有什么疑惑。
温凉低头看她:“怎么了?”
夏旦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葛时远,似乎想要跟他求证什么事情。
“嗯,确实。感觉上,应该是个好人吧。”
温凉的一句话,让夏旦的自我怀疑烟消云散,她不好意思地低眉笑了笑,随即安静乖巧地走在温凉身边。
温凉失笑:“龚霁不是让你自信一点吗?他说,你的感知和共情很强,没必要总是自我怀疑。”
夏旦犹豫地打了手势,说,之前在掩体里,她明明感受到了极端的恶意和愤怒。
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群矿工们似乎并不是坏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失灵了。
所以她这次感受到葛时远身上澄清坦荡的心绪,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感受错了。
温凉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
“好人未必不会做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一直做坏事,一瞬间的感觉,说明不了什么。再说,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骗,骗别人有什么难的?所以,与其纠结这个,不如一会儿多睡一觉,让自己舒舒服服的,不比琢磨别人轻松多了?”
夏旦歪了歪头,表示不明白。
温凉却不肯再多说了,只笑眯眯地表示自己瞎说八道,让她别当真。
夏旦轻轻地拽他的袖子,眼睛里盛满渴求。温凉稍稍看她一眼,无奈地缴械,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又想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光就有影子,没人是单薄的平面二维生物。时间久了,自然能看出人的好坏,不要过分依赖向导的能力,容易看偏。”
夏旦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想一想的。
“人,真是麻烦的东西,对吧?”
温凉弯了唇,笑容很淡,脸上表情闲散得无懈可击,但眼底却时不时地透露了几分隐隐约约的淡漠和厌恶,配上那张明艳俊朗的美人面,显得有些凉薄。
忽得,裤兜一紧。
温凉疑惑地看向一旁,见方宸把挂在腰带上的小刀解了下来,硬塞进了温凉的裤兜里。
温凉:“?”
方宸:“看你的表情,是想去杀人。想疯可以,离我远点,别溅我一身血,我嫌脏。”
温凉:“……”
方宸:“杀完人记得把刀擦干净,别以为你疯起来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方宸薄唇轻抬,讥诮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另一个‘温凉’敌意很大,还没能确定温凉人格出走,就本能地筑起了防卫围墙。
可温凉轻易看穿了方宸的口是心非。
某只傻狐狸直接把防身的宝贝小刀主动交了出去,不过是怕像上次一样,失手伤了自己罢了。
温凉的眼睛忽得挽起一抹笑。
他用大拇指揉着刀鞘,周身隐约的清寒冷意散得一干二净。
温凉:“你把刀给我,是信任我了?”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笑眼。
近在咫尺,往事再现,方宸却再也说不出冷漠拒绝的话来。
温凉:“我就知道~你”
方宸:“你刚刚想说什么?”
温凉:“啊?”
方宸:“葛时远。”
温凉:“……”
方宸:“你觉得他不对劲,是么。”
温凉:“这都被你听出来了?”
方宸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唇。
“看你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憋都要憋死了。”
温凉视线里的温度慢慢凉了下来,审视着葛时远的背影,用冷淡的口吻描绘道:“嗯。压抑,绝望,愤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