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呢。”
此时的婉竹尚且不知晓她这一句轻飘飘的鼓励之语会做如清的后半辈子造成何等巨大的影响。
她们一行人在驿站休整了近十天,等婉竹的面色养的红润细腻有光泽时,才重新上路。
路经燕南的山道,婉竹抱着如清观赏车厢外的景色,山道坎坷难走,时不时便会有小石子堵住轮轴,可偏偏婉竹所在的两辆车马里都是女眷。
张达等人另有要务在身,便只有一队死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婉竹等人。
既如此,婉竹便不敢让马夫去走狭小的山道,可官道又十分泥泞不平,颠簸的路途让众人脸上都隐隐现出几分疲色来。
尤其是照顾如净的那几个婆子们,更是连个打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眼不眨地守着如净,生怕他又有何处不舒服。
只有如清一人,爱不释手地玩着手里的土弹珠,这一回车马狭小,去江南一事又十分突然,婉竹便没有带上如清养的那只兔儿,所以这土弹珠也是如清一路上为数不多的消遣。
婉竹怜惜她小小年纪就要背井离乡,只吩咐婆子们小心些看护如清,别让她把土弹珠吞下肚子里就好。
纵然她百般叮嘱,可马车行到寂寂深夜时,照顾如清的那几个婆子也渐渐地涌上了几分困意,尤其是靠车厢里侧的那个婆子,已是微微打起了鼾声。
婉竹知晓婆子们为了照顾她和如清、如净,也是累得许久没有合眼了,她也不想过分苛责她们,省得长路漫漫闹出什么主仆不合的麻烦事来。
所以婉竹便自个儿抱起了如清,见她没有半分困意的模样,便笑着说:“清儿快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娘带你去喝羊肉汤。”
如清最爱喝洒了辣子的羊肉汤,可因她年岁尚小,身子骨又不健硕,婉竹总是好几个月才让她尝上一小碗。
她已近三岁,喝过羊肉汤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一听得此话后,如清便安心地窝在婉竹的胳膊窝里,闭上眼意欲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睡前婉竹提起了羊肉汤的原因,在梦里如清也梦到了那一碗她魂牵梦萦的羊肉汤,她忙要张开嘴巴只喝,却不知何故,即将要落进肚子里的羊肉汤成了坚硬无比的大石头。
而婉竹的一声惊呼也将如清从美梦里拉回了现实,等如清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婉竹与关嬷嬷等人已点亮了烛火,并由容碧头脚颠倒地抱着如清往下倒。
可把如清唬了一跳,却是不曾让她吐出半样东西来。
婉竹急的团团转,双眼暗红一片,出口的话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清儿,快把你手里的土弹珠都给娘亲。”
如清这才乖顺地伸出了弹珠,本该被她握在手心的有五个弹珠,可如今却只剩下了四个。
另外一个去了何处?
关嬷嬷也担心不已,生怕被如清误吞下去的弹珠会卡住她的喉咙,可眼瞧着她模样淡然无恙,便也只能数落外头的马夫道:“夜里赶车就不能慢一些?就非要走那些石头多的地方吗?”
马夫立在外头讷讷不语,只任凭关嬷嬷责骂。
婉竹让如清张嘴,细细地查验她喉骨以下的地方,可又因烛火影影绰绰,瞧不真切里头的模样。
唯一能确信的就是如清已把那一粒土弹珠吞下了肚子,如今虽没有半分异样,可不知何时就会发作出来。
燕南这一带只有些闲散的江湖游医,水平实在是不能与鲁太医相提并论。
且即便是往前赶赴到了江南,她们也不认得什么有名的神医,那如清肚子里的弹珠又该如何是好?
婉竹根本不敢拿女儿的性命来赌,也怕这弹珠会危及女儿以后的人生,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危险,婉竹也不想去赌。
思忖再三之后,婉竹便问关嬷嬷和容碧,“此处离江南有多远?”
关嬷嬷答道:“约莫还要一个月的路途。”
“那离京城呢?”婉竹清晰的话音在寂寂的夜色下显得尤为低沉,让马车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地提起了心。
“也是一个月的路途。”
婉竹瞧了眼眨巴着明亮眸子的如清,不需如何决断,便飞快地下了决定:“那好,我们即刻回京。”
话音甫落。
关嬷嬷率先惊呼出声道:“姨娘,京城局势未定,若是您如今回去了,正撞到了枪口可怎么好?”
容碧和碧白却是罕见地住了嘴,不曾出言规劝婉竹,心里念及的便是自己远在京城的夫朗。
婉竹知晓关嬷嬷是一心为了她好,可是京城的御医技艺如此精巧,又怎是那些江湖游医可相提并论的?
她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去赌,也不敢一意孤行地前往江南。
自她成为如清和如清的娘亲之后,她的生命里就多了几分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如齐衡玉宁可一个人承担下一切,也要护住她和儿女一般,婉竹心里也有不顾一切要保护的人。
为了女儿的安危,生死又有何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