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轻嗅着独属于齐衡玉的清墨竹香,察觉到他明显回软下去的身躯后, 她便扬起皓腕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庄重又笃定地告诉齐衡玉:“我这里是有世子爷的。”
也正是这样轻渺的如细烟般的一句话,险些让齐衡玉红了眼眶, 他不能逆着自己的心远离婉竹, 只能依靠着本能将她拥入怀里, 以自己的身躯体悟着她切实的爱意。
齐衡玉与婉竹和好后, 碧桐院内的丫鬟们做活时脸上也洋溢着耀武扬威的喜色。
前些日子受的憋闷气如今也能统统发出去了, 那些外院的婆子和管事们也不再甩冷脸、充老大, 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等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
只是婉竹依旧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只见她笑盈盈地陪着如清坐在炕边看小人书, 虽则知晓女儿还是瞧不懂小人书的年纪,可觑见她葡萄似的瞳仁转来转去,心里仍是觉得万分高兴。
唐嬷嬷抱走如清后,婉竹才自个儿去用早膳,取了两碟胭脂鹅脯后,将其中一碟赏给了关嬷嬷。
关嬷嬷笑着接下,一见婉竹如沐春风般的姣美面色,便道:“昨夜爷宿在了碧桐院里,姨娘今早的气色瞧着也好了许多。”
婉竹不置可否地笑笑,细嚼慢咽地享用好早膳后,立时遣人去请了张达的弟弟张生来,盘问一番后得知张达还没有寻觅到金玉一家人,便道:“不急,让他慢慢找,只记得不要留下她的命就是了。”
她本还担心着自己手段太狠厉,会在齐衡玉跟前闹出什么争端来,便想着生擒了金玉,让她“不小心”病死在路上。
可如今齐衡玉已知晓了她背地里心狠手辣的性子,婉竹便再没有了忌讳,只一心要让金玉这个叛徒付出该有的代价。
短短一夜之内,婉竹重得齐衡玉的恩宠,那位刚进门的尤姨娘也好似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除了偶尔能去外书房伺候齐衡玉笔墨外,再没有了什么声响。
这时,那些跑去巴结尤姨娘的丫鬟们才暗暗生悔,若早知晓这位尤姨娘只是昙花一现的草包,她们那半粒碎银子就不该使出去才是。
姨娘这一头的事刚压下去些,辽恩公府被抄家一事又闹得沸沸扬扬。玄鹰司司正亲自赶去辽恩公府擒拿了辽恩公和辽恩公世子,后因锦犽公主发了怒,杜凤鸣才不至于落个下狱的境地。
杜丹萝听闻此噩耗,才养好些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齐老太太也愁容满面地求神拜佛,只企盼着辽恩公府的灾祸不要牵扯到齐国公府,齐国公也从家庙里赶回了家中,并一连两个月都不敢出门逍遥作乐。
胡氏被关了禁闭,从丫鬟和婆子的嘴里知晓了此事,当即也只是冷笑一声道:“树倒猢狲散,辽恩公府这下是神佛难救了。”
果不其然,刑部、大理寺与京兆尹三司会审,将辽恩公府这些年的罪证一条一条地盘列了出来,只是在最后定下罪名的时候询问了太子的意见。
太子李庸是个仁善忠直之人,与手腕铁血的陛下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顾念着早些年辽恩公为大李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便只给辽恩公定了个流放一千里的罪名。
女眷们不必随行。
这一千里的路途并不算远,再经上下打点之后总能保下辽恩公的一条命来,此举已是皇家格外开恩。
且陛下看在女儿锦犽公主的面子上,也赦免了杜风鸣的罪责,还私底下派了御前总管去安慰了杜风鸣一番,左不过是告诉他,往后在公主府好生度日,不必担心秋后之责。
短短几个月间,传承数代的鼎盛世家便以如此戏谑的方式分崩离析,且起因仅仅是因陛下的私库空虚,便把主意打在了辽恩公府的满贯家私之上。
齐衡玉在其中充当了陛下的刽子手,接连奔走了数十日,直到辽恩公便拴上了重约百斤的锁链,踏上流放之路后,他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归家时,婉竹见他愁眉不展,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抱着如清上前,朝他莞尔一笑道:“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