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北典府司。
她越看越心惊,直到看到了江逾白这三个字时,一股寒意直接从后脊顶上头皮,她的呼吸都急促了两分,飞快扫了一眼轿子外面骑马的沈蕴玉,她低下头,开始仔细看这一部分卷宗。
她看到最后,近乎两眼昏花了。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四周的空气如冷水般扑入她的口鼻,让她感到窒息。
江逾白,江逾白!
怎么能是江逾白呢?
她知道帝姬与江逾白的关系,帝姬与她说过,江逾白是霁月风光的名臣,是浮白载笔的雅士,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下此等大案?
一个假铜币案,几乎牵扯到了整个京城,上头的大人便算了,下面那些人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银钱,就例如一个富商被骗,导致亏损、抽不出资金来回本的话,都可能家破人亡,这样下作恶劣的手段,江逾白是想做什么?
何采将所有证据和人证的口供都翻看过后,便确定了,江逾白已经被摁死了,这些罪证确实都是他亲手做下的,甚至有一些人还是江逾白的亲人——沈蕴玉已经在逮捕京城中的江氏族人了。
江氏族人多
数都聚集在西北大垣城,但也有一部分随着江逾白来了京城扎根,江逾白此次操纵假铜币案,就是这一部分族人在为江逾白卖命。
大奉的亲属意识极强,基本上一个族内的人,一生都不会分开,江逾白的荣辱,就是他们的荣辱,他们也心甘情愿为家族赴死,这样的江氏族人被抓了几个后,一经刑审,江逾白的老底就都被抖落出来了。
何采看的手心都是冷汗,在卷宗上一摁,都能摁出一个湿湿的印记来。
这件事竟然真是江大人做的。
她两眼发昏,想,那此事,与帝姬有关吗?帝姬知道江逾白这么干吗?
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若帝姬也掺和上这件事,那帝姬也死路一条。
同时,何采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在她眼里,帝姬是聪慧的,虽心狠手辣,但心怀天下女子,是她为标杆的人物,而江逾白,与帝姬是一样好的人,却碍于朝中局势,而不能与帝姬在一起,但他同样也是正人君子,为大奉呕心沥血。
可现在,她觉得江逾白在她心中崩塌了。
能做下这等恶事,又怎么会是好人呢?
江逾白不是好人,那帝姬是好人吗?帝姬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想不出来,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茫然。
她来京中,便是跟随着帝姬,鼓着一口气,想为帝姬办事,想为天下的女子挣出来一条活路的,可是,如果是这样挣出来的活路,她真的能走得下去吗?
何采第一次对帝姬产生了怀疑,就如同一个信徒怀疑她的神佛一样,如果她否定了帝姬,那她就否定了她自己,否定了她这几年来的所有努力。
她呆呆地坐着,一直盯着手里的卷宗,直到他们到宫门口后,沈蕴玉下马,她也得下轿子。
“劳烦何大人一路走进去了。”沈蕴玉道:“宫内我等不可乘坐轿子。”
就算何采身上有伤也不行。
“不劳烦。”何采说:“下官能走。”
沈蕴玉颔首。
两人走到宫门口,由顺德帝的贴身大太监领着他们进宫。
顺德帝的贴身大太监年岁也不大,笑起来有一双狐狸眼,他道:“沈大人可来得巧,今日皇上刚
问起您呢。”
这位大太监跟沈蕴玉平素交往不多,但是两人都是为顺德帝卖命的人,也都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所以暗地里都给对方卖过好处。
平日里不联系,但若有了什么要事,都希望对方能稍微提点一二,都是聪明人,这头一搭线,那头立刻便接上了。
“哦?”沈蕴玉道:“是沈某这案子办的太久了,让皇上等不及了。”
“可不说呢,这案子牵扯太大,圣上忧心呐。”大太监只笑:“今日圣上去御膳房批奏折时,洗笔郎还为圣上宽心呢。”
只说到这,那大太监便不讲话了。
沈蕴玉的脑子开始转洗笔郎是谁,只想了几息,便记起了刘子云的脸。
听这太监的意思,是这刘子云与圣上在御书房的时候提过了此案,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圣上有听信的趋势。
那他接下来与圣上交代事情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而跟在后头的何采根本就没察觉到这暗处的汹涌,她还沉浸在因为江逾白此事而带来的冲击之内。
他们一行人入了太极宫后,沈蕴玉和何采行礼。
顺德帝便端坐在案后,瞧见二人进来后,抬眸看了一眼沈蕴玉,又扫了一眼沈蕴玉身边的何采。
和话本里的女扮男装不同,这位何大人生的甚是平庸,瘦小枯黄、极不起眼,就如同街边的若野草。
顺德帝望了一眼后,道:“二位爱卿入宫来,可是案子查出来了?”
沈蕴玉便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