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校尉行了个武夫抱拳礼,在沈蕴玉用手骨敲桌面之后,他才敢开口汇报石清莲今日的动向。
也没做什么特殊的,只是开了个赏菊宴,招待了一些夫人姑娘,一日时间,府门都未曾出过,便安安稳稳的去休憩了。
因为人多,锦衣校尉离得远,也未曾看到更多的细节,至于双喜偷偷传递钥匙和字条的事情,更是在暗中进行,他又只负责观察石清莲,那些隐匿在水面下的细小波澜,便没有观察到。
沈蕴玉端坐在案牍后,听着手下的锦衣校尉汇报关于石清莲的事情。
他这几日忙的昏天地暗,每日休憩的时间都没有,只在办案的间隙靠在椅上闭目养一个时辰,便算是睡过了,醒来又扑在诏狱与刑审上,时不时还要琢磨顺德帝的意图,闲下来的时间太少,也没时间去看他的小蔷薇,只能坐在这,听人讲一讲。
锦衣校尉讲她与那些夫人周旋,他便想起第一次见石清莲,小姑娘在百花宴上被康安刁难的事,锦衣校尉讲她与石大夫人撒娇,他便想起石清莲坐在他怀里,哄他带着她去看过花河时的表情,锦衣校尉讲她回去睡觉,他便想她那一日,在塌上贴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睡得像是个四仰八叉的小狗崽子的样子。
锦衣校尉汇报完了之后,发觉他们指挥使竟然没有任何反应,锦衣校尉迟疑着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沈蕴玉双眸放空,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摩擦着腰侧的绣春刀,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锦衣校尉心想,大人好像没在听,要不要再汇报一遍?可他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就看见大人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锦衣校尉看的心口咯噔了一下,脊背刹那间挺直,然后便听到案后的指挥使问道:“今夜也没挂灯?”
分明是没什么情绪的话,但是锦衣校尉愣是从里面听出了两分控诉、不满的意味来。
锦衣校尉想说一句“石小姐说不用挂灯”,但对上了他们大人那双冷沉的眼眸,愣是没敢说,干巴巴的吞了回去后,修饰了一番,道:“未曾,许是,知道大人在忙吧。”
沈蕴玉垂眸,点头——北典府司这几日确实忙的抽不开身,她如此体恤,想来也一定十分想念他。
罢了,等他明日抽空,过去瞧一瞧。
“下去。”沈蕴玉道:“看牢。”
“是。”锦衣校尉领命而下后,沈蕴玉拿起了桌上的名单,召集北典府司的人马。
一队队人马于北典府司内集结,因为只是在京中逮捕官员,并非是去围猎那些江湖客,所以并不需要十分多的人手——锦衣卫在京中捕人,就算是陆右相都不敢太过阻拦,更何况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只是五品左右的官职,他们出于刻在骨头里的敬畏,只会瑟缩着被抓。
沈蕴玉带人上马时,将绣春刀出鞘一寸,复而摁回去,绣春刀发出峥嵘的利剑嗡鸣声,身后的锦衣卫随之将绣春刀出鞘一寸,响起一片整齐的嗡鸣声。
刀锋出鞘,反抗者死。
锦衣卫的飞鱼服在暗夜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今晚,整座京城无眠。
因为被抓的人官职都低,所以麒麟街内的宅院都安安稳稳的,没被惊扰到,反倒是康平街的好几户人家都在深夜被锦衣卫踹入了门,将名单上的人从床上拖拽了出来。
其中有一家正是石家的邻居,隔着一栋灰檐白瓦的泥墙,石清莲都听见了隔壁户人家的惨叫声。
石清莲几乎梦回了当初他们石家满门被斩首的那一日,冷汗津津的从噩梦中醒来,又赶忙唤进来外头守夜的丫鬟问生了何事。
她归府了之后,府内的诸事便都放手给了两个丫鬟,双喜出去给她打理铺子,墨言为她通管听雨阁所有丫鬟,她们俩就不再给石清莲守夜,给她守夜的是个岁数小的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通。
“是,是北典府司的锦衣卫来拿人了,隔壁家的老爷被拿走了,瞧着可吓人了,三姑娘,他们家老爷要是有罪,隔壁家的姑娘就要进教坊司了吧?”
小丫鬟说话的时候,语句里满是惶恐。
大奉律法,家中男子触犯法律,视情况而定罪责,但是能让北典府司来抓人的,基本都是重罪,男子入狱斩首或者流放边疆,女子则通通充入教坊司,四十岁之前不可赎身。
充入教坊司,那就是官妓,原先都是高高在上的贵女,谁能受得了这个打击?故而,教坊司内每年都有很多姑娘自我了断。
石清莲坐在床榻中,向窗
外一望。
窗户关着,她只能看到一点暗色的房檐与高挂的明月,但她能想象到,那些被破门而入、被拽走亲人的家人们心中是何其的困苦悲凉。
只是这世间生来便是如此,王权倾轧而下,谁都躲不掉。
石清莲叹息一声,让丫鬟出去给她煮一碗暖梨汤,她重新倒在榻间,思索上辈子这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生了水患,朝野动荡,但是除了此事以外,还未曾有旁的事情冒出头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