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了君臣的关系,永宁侯世子还是顺德帝的表哥,永宁侯世子比顺德帝大两岁,顺德帝从小就听他的话,此时永宁侯世子这样一说,顺德帝便应承了,先是失魂落魄的走了两步,越走越火大,到最后,近乎是疾走了。
月色之下,永宁侯世子目送着顺德帝离开。
他方才与顺德帝说那两句话是有些用意的,他在刻意让顺德帝怀疑上许家——旁的人不清楚,永宁侯世子却清楚,陆姣姣那小姑娘满肚子坏水,肯定是在背后做了点什么。
他不管别人,但得管陆姣姣,所以才会把许四姑娘推出来,左右这件事是康安帝姬做得不对,就算是顺德帝疑上许家,也不能对许家做什么,还得赔偿许家。
永宁侯世子思索间,转身回了群欢殿,他回到群欢殿的时候,
许陆陈三家已经带着自家的女儿坐好了,若有人来问他们“花阁怎么生火了”,他们便说“年久失修一场意外”,绝口不提康安帝姬与江逾白。
永宁侯世子在人群中寻找陆姣姣。
陆姣姣安静坐在人堆儿里,脑袋都不抬一下,他只扫了陆姣姣一眼,随即便走到人群前头去,道:“诸位,花阁失火,惊了路过的太后,圣上一时情急,去瞧太后了,故而委托本世子来送诸位。”
在场的众人哪敢说皇帝和太后的不是?自然都躬身而退的应承着,一路由永宁侯世子送着、携带自家家眷离开。
唯有石清莲慢了一步,她似乎分外担忧,手中攥着锦帕,迟疑着走到了永宁侯世子面前,用那双含水的桃花眼望着永宁侯世子,先是行了一个女子莲花礼,然后才道:“不知,永宁侯世子可否瞧见了我的夫君?为何,我夫君一直未曾回来?”
永宁侯世子身量高,脸上又带着一方面具,瞧着颇为摄人,此时他垂下眸来,定定的望了石清莲片刻后,才道:“未曾,夫人先出宫吧,左右人在宫里,丢不了。”
石清莲似是有些失落,但也未曾开口,只是谢过后,转身随着人群离开。
永宁侯世子目送着石清莲离开。
今天晚上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晚,一切才刚开始。
石清莲离开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担忧不安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在没人瞧见的时候,石清莲眼底里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
她知道,她给江逾白和康安帝姬的礼,才刚刚拆开一个边角。
众人出宫时,顺德帝已经到了凤回殿。
凤回殿的宫女们都被清了,太监和宫婢都撤走,太后亲自带了人摆驾凤回殿,几个精干的婆子守着凤回殿的门,瞧见顺德帝来了,便躬身行礼。
顺德帝根本不管他们,而是快步进了凤回殿。
凤回殿空荡荡的,一个宫婢都没有,殿内点燃了千盏萤灯,他一进殿,便看见江逾白衣着狼狈的跪在殿内。
江逾白身上没有外袍,只有中衣,一只靴子还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还有被烟熏火燎的痕迹,发鬓凌乱,堂堂宰相,便这样跪在凤回殿里。
顺德帝的脑
袋嗡了一声,冲上前去,抬脚踹在了江逾白的肩膀上,直接将江逾白踹的倒在了地上。
顺德帝嗓子眼儿里堵了千百句骂,此时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恶狠狠地盯着江逾白。
他与江逾白年少时是伴读,俩人八岁就互相认识了,那时候江家势弱,江逾白能给他做伴读,是因为江逾白很会作诗作文章,得了先帝的喜欢,才留在他身边。
他们相识的时候,江逾白便穿着一身白袍,站在他面前,给他行礼,笑盈盈的唤他:“三殿下。”
后来,他夺嫡,与太子斗的水深火热,全靠江逾白为他筹谋划策,他一直以为,江逾白会永远站在他身后,白袍清冽,自若如风。
而现在,他自幼一起长大的伴读被他一脚踹倒,因为和他的姐姐偷情。
和他的姐姐偷情!
顺德帝赤红了眼。
他知道康安不懂事,但是他以为江逾白是懂事的,康安胡来,江逾白怎能随着她胡来呢?那可是康安,江逾白若真的爱她,又怎能把康安当成一个外室一般侮辱呢?
江逾白方才听见了顺德帝的动静,他本想起身,但没想到会挨顺德帝这一脚,直接将他踹的跌倒在地。
而江逾白重新立稳,爬起来跪好之后,第一时间也是去看顺德帝的脸色,这是他们臣子的本能。
且,江逾白早在康安帝姬被金吾卫中郎将抱走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他与康安的事情一旦被曝出来,不知道多少麻烦等着他们呢,江逾白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一方面是他在担忧康安,比起来他的处境,康安的处境只会更艰难,另一方面则是他原先筹谋的假铜币计划才刚刚开始,只是隐隐约约有了一个苗头,还远远没到撼动国本,让他出来力挽狂澜的时候,他还没有得到那滔天的权利,所以他心中也有两分紧绷。
江逾白一抬头,正看见顺德帝近乎愤懑的脸。
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