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杨方圆回来了。
杨方圆手里捧着十来个碗,最上面的碗里还有几个茶叶蛋,和沈俊平几人道:“我看食堂里的师傅在煮茶叶蛋,就买了几个过来,还挺香的,说是用夏天收集的荷叶莲蓬放在里头一起煮了。”
爱立闻了一下,是很香,笑道:“我本来准备把哥哥这的几个鸡蛋给煮了的,这下倒剩了几个鸡蛋,明天早上给大家蛋饼吃吧?”
“我知道旁边有块地有野生的小葱,一会我和俊平去拔点回来,明早上做香头。”杨方圆看着爱立摆了一桌子的蔬菜和半成品的丸子圆子的,笑道:“也就是我没耐性,不然倒是可以抽空在俊平这边做做饭。”
爱立见他这次的心态似乎比上回好很多,笑问道:“杨同志,你这春节都不回去吗?”
杨方圆摇摇头,微微笑道:“不回去了。”尾音里却是不自觉地就染了两分寂寥,爱立再看去时,他已经拎了一个水桶去外面的水井里打水,像是有意回避和别人的交流。
沈俊平悄悄和妹妹道:“方圆的爸爸去年也走了,他姐姐年前的时候跟着姐夫下放到青市那边去了,大概还没有稳定,所以他今年不便过去。”
爱立顿觉刚才自己的问话有些突兀,杨方圆哪是不想回去,他是没地儿回了。
她先前总觉得虽然现在形势紧张,但是再过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所有的疼痛在她这里是大打折扣的。说白了,她一直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在看待这段特殊的历史。
但是他哥和杨方圆的人生,他们的困惑苦难和愤懑,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他们的日常生活里,最美好的黄金岁月也是实打实地被耽误了。
特别是杨方圆,一顶帽子,让他由翻译外文书籍的知识分子,成为宜县矿底下流着黑汗的工人,不仅未能在父亲病床前尽孝,而且直到父亲临终前也未能让其安心,爱立想,这大概会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吧?
和哥哥道:“哥,他是真不容易,咱们到底一家人一直都在一块。”互相有个帮衬不说,心理上也是有极大的安慰的。
沈俊平点头道:“是,他刚到矿上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温润贵公子的气质,这么几年下来,喝酒抽烟打牌是样样都会了,人也不像以前那样讲究,最近他父亲的逝世,对他打击也不小。”
他隐隐地感觉,杨方圆是对未来对人生,都没有什么憧憬和期待了,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想到好友的颓丧,沈俊平提议道:“明天咱们一起去爬山吧?我和杨方圆先去城里供销社买些副食品带着,然后我们在山脚下集合,就是我刚说的那个山。”
“行啊!”
爱立一起做了一顿很丰盛的年夜饭,炸糯米圆子红烧肉油煸小黄鱼香干炒芹菜鸡蛋炒木耳凉拌藕片肉片炒山药香菜拌胡萝卜丝,爱立还炒了一份花生米给他们下酒,最后又用红烧肉的汤加了点水来烫粉丝。
酒过三巡,杨方圆可能喝的有点醉意,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沈俊平并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在他后背一遍一遍地轻轻拍着。
爱立发现外头的月光格外的皎洁,带着几分寒冬的清冷,但是它并不能安抚一个受伤的灵魂。
不过几分钟,杨方圆就缓了情绪,又没事人一样地和沈俊平喝酒,樊铎匀身体好得差不多,一周前就已经停了药,今天晚上也破例喝了几杯。
这边吃过以后,沈俊平和杨方圆又去食堂凑大锅饭的热闹,让妹妹和妹夫晚上住他房子里,自己则去杨方圆宿舍凑合了一晚。
爱立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想到白天哥哥的日记和杨方圆的痛哭,心里就有些闷得慌,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到了六月,情况会比现在更为严重。
樊铎匀一把把她搂了过来,哄道:“快睡吧,明天就是新年了。”
爱立有些恍惚地想着,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没必要过于杞人忧天。
第二天一早,樊铎匀见她明显有两个黑眼圈,有些无奈地道:“一会让大哥看见,还以为这床太硬了,让你一晚上没睡好。”
爱立叹气道:“我倒想他真问我,我就说是因为他不陪我去宋同志家,我一晚上心里都存着事儿。我觉得我哥真是别扭,你说前头他不喜欢蓉蓉姐,对人拒之千里就算了,现在明眼人都知道,他对小宋同志是有好感的,他自己心里头都清楚的很。”
樊铎匀见她真着急,笑道:“那不然,咱们推一把?其实彼此如果都有意,已然是命运的馈赠,没有必要人为地增加问题。”
爱立听他这样说,心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和樊铎匀道:“一会等哥哥回来,我就把你这话告诉他。”
正聊着,沈俊平和杨方圆就一起回来了,沈俊平和妹妹道:“咱们吃乐早饭就一起出门吧?你和铎匀给宋同志送了东西后,就和我们在山脚下集合。”
爱立道:“行,家里有没有糖果啊?我带一点,毕竟初一呢!”
沈俊平从柜子里找了半斤出来,“还是你上回带来的,一直没用上。”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