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她清晰地看到眼前的少年因为这一串动静而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藏起来。
瞳孔不由紧缩了一下。
心口也产生一阵急剧的阵痛。
不等身后众人靠近,她立刻抬手令他们后退。
她终于明白明暄为什么执意只肯与她一个人说的原因了。
这样的裴郁。
她也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这样无力的一面。
季年看懂云葭的手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把拉住了还在往前冲的叶七华。
“姑娘让我们后退。”
他压着声音和叶七华说道。
叶七华闻言蹙眉,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听话地跟着季年往后退去,一群人留于原地未再往前。
而云葭依然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少年。
她深吸一口气后,把心中所有的疑问和浊气都暂且先吐出,而后才尽可能地放松面部的表情朝裴郁走去。
此刻的裴郁犹如小兽一般。
不愿见人、也格外敏锐,即便云葭已经放轻了动作,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走开。”
他不知道是谁来了。
他只是不想见任何人。
沙哑的冰凉声音从他喉间传出,云葭听得眼睛却又红了一圈,她尽可能的放柔自己的声音生怕吓到他一般与裴郁柔声说道:“阿郁,是我。”
本以为他听到她的声音应该会放轻松一些,可云葭却见他身形猛地僵硬了一下,紧跟着他忽然起身想跑。
云葭一愣,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可裴郁这样蹲了一下午,腿脚早就麻木得不成样子了,他刚站起来还未跑开,便是一阵头晕眼花,然后又跌坐了回去。
脊背撞在身后的大石上,疼痛让他不由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云葭听到这道声音才又回过神。
她顾不上去想他为何躲她,忙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紧张问道:“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触手是一片湿凉。
晚秋本就严寒,他又淋了一天的雨。
身上衣裳早就湿得不成样子了,身上却滚烫得不行,脸也红彤彤的。
云葭见他这样,自是担心不已。
不清楚他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但云葭现在已然顾不上这些了,她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握着裴郁的胳膊说道:“走,先回家。”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她想喊季年他们过来,却被裴郁拉住胳膊:“……别喊。”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干涩,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祈求。
云葭无奈。
只能重新蹲了回去:“为什么?”
她问裴郁。
见他依然埋着头于双膝之上,似在逃避什么一般,她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硬让人把他带走,只能继续放软声音与他说道:“阿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会这样?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即便聪慧如云葭,此刻也想不明白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心中浮现几个念头又都被她一一摒弃。
不可能是裴伯伯……
裴伯伯的杀伤力没这么大。
可这世上除了裴伯伯以外,还能有谁能让他伤成这样?
依然未听到裴郁的声音,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蜗牛,把自己缩进了坚硬的壳子里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了。
但云葭见他这般模样,岂能容他逃避?
若他身体无碍也就罢了,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她也不会逼迫他。
偏偏如今弄成这副样子还不肯随她走,云葭不由沉声与他说道:“阿郁,要么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么立刻随我走。”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现在要带你回家看病,你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她还从未这样语气严厉地与他说过话。
裴郁听得,身形不自觉动了一下,他想抬头,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这个颜面见她,薄唇动了好几下,他依旧埋着头轻声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此刻风早就停了。
这一声轻若如蚊的话却清晰地传于云葭的耳中。
“你说什么?”她皱着眉沉着声音问他。
“我没听明白,你是让我现在别管你,还是以后都别管你了?”
裴郁没有出声。
但僵硬的身形在听到这一声询问之后却变得更为僵硬了。
他浑身都是冰凉的。
却能够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眼圈一片滚烫。
云葭见他这般,心里当即涌过一阵盛怒,张口想训斥他,想问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又实在舍不得。
她伸开双臂拥抱住他。
能感觉到他在短暂地僵硬之后又开始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