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自行先回房去了。
若不然回头她回来瞧见他这副疲惫的模样恐怕又得难过了。
就如裴郁所猜测的那样。
云葭果然已经知晓此事了。
其实原本她是不知道的。
她今日中午吃完饭就从东街离开,去了北街的铺子查看情况。
东北两街隔着这么长一段距离,她自然不可能立刻有所耳闻,是回来路上,正好途径一处香料铺子。
她想着外祖母不日就要回来了,便想着给她亲自做一个安神的香料包。
早些时候来的信。
说外祖母回来途中又闹了一场风寒,一行人只能先行中止赶路,等好了再回来,也因此原本早该到的一行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外祖母身体一直不好,尤其一到天寒下雨的时候就容易头疼。
云葭早些时候钻研古书倒是做过几次香囊,外祖母用得还算好,她便想着趁着人回来之前先做好。
未想她刚挑完香料出来,准备回马车的时候,就听到了路上有人在议论着先前东街发生的事。
云葭起初并未听他们说话,只跟惊云一路说着话。
直到听到“裴家”、“陈氏”、“裴二公子”这几个词,立刻顿住了步子,细听之下方才知晓东街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葭没想到陈氏经历了这么多,竟然还死性不改,甚至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阿郁的身上。
好似她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全赖裴郁的缘故。
“这个陈氏实在是太过分了!”
惊云也对陈氏气得不行,甚至连尊称都不想称呼了。
云葭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当下并未多说什么,只不过坐上马车的时候,并未让人立刻赶车回家,而是沉默片刻后,忽然跟惊云吩咐了一句:“准备纸墨。”
这个时候准备纸墨?
惊云有些怔愣,但窥姑娘面色,她也未敢多言,忙点头答应了。
东西都在柜子里。
惊云拿出来之后研完磨,等能写了,就与云葭说了一声:“姑娘,可以了。”
“嗯。”
云葭轻轻嗯了一声。
她手扶袖子,用并不用惯的左手持笔,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个铺子的名字。
惊云正为姑娘用左手写字而感到惊讶,待瞧见那纸上的内容时便更为惊讶了:“陶平?升亨吉?这是什么?”
云葭一边继续写一边道:“陈氏放印子钱的地方。”
惊云听到这个,当即震惊地抬起脸。
“印、印子钱?”她结结巴巴,“陈氏竟然还敢放印子钱?!”
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民间不可随意放印子钱。
——这是大燕律例。
虽说私下还是有不少人在放这些东西,可这都是暗地里的东西,抬不到明面上来,倘若被人检举出你在发放印子钱……即便你是王侯宗亲都没用。
这事。
云葭也是前世的时候知道的。
那个时候她同样震惊,没想到陈氏竟然这样大胆!
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做什么。
私下倒是与裴有卿说了。
她怕陈氏闹得太过,之后影响裴家的名誉和裴有卿的前途。
虽说后来陈氏为了裴有卿断了这条路,却变本加厉地恨上了她。
这世她原本并不想揭露,左右他们两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也无意对陈氏赶尽杀绝,可陈氏变本加厉,如今竟然敢当众羞辱阿郁了,这让她怎么能忍?
“找个人送到裴家给他们家老太爷。”云葭交待惊云。
这几日裴伯父回来。
老太爷也从青山寺上下来了。
这东西若是交到别人的手中恐怕都会压下来,也就只有交给老太爷,才能严惩陈氏。
惊云拿着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却觉得重若泰山。
她似乎已经能够预感到陈氏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了,可对于这个人,她也实在没法可怜她,倘若不是她,二公子从前也不会活成那样。
本以为经此前面的事,她能够改过自新,没想到却是更加变本加厉。
甚至还差点想害了二公子的功名!
这样的毒妇还是得趁早解决了,要不然谁知道以后还会闹出什么事!
当下惊云便没再犹豫,拿着纸条就准备下去了。
想了想又拿过马车里的帷帽,仔细戴好,这是担心裴家后续私下追责起来,查到他们这边。
燕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小乞丐了。
每条街上都有,尤其是这类繁华的街道,小乞丐便更多了。
惊云随便找了一个,给了钱,交待一句,小乞丐就立刻拿着字条跑了。
惊云目送他离开,又过了一会方才摘下帷帽绕了路回到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