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止,偏偏清哥那时还不在府中,她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想得起来云葭的及笄?
事后她亦后悔,原本想登门与云葭致歉,但想到国公府的情况,想到徐冲也在京中,若是碰见难免尴尬,便只能把人请到姜府。
还好。
云葭并未责怪于她,甚至还颇为懂事的与她说“没事,阿嫣的身体最重要”。
想起长女,姜道蕴的眉眼不禁又柔和了许多,她这长女向来懂事,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恼徐冲连累她至此,又恨裴家这般待她,她的长女本该前途坦荡一帆风顺,偏被他们……不过没事,等日后把云葭接回府中,她自会为她操持一切。
裴家算什么?
裴有卿又算什么?
这天底下好儿郎那么多,她自会为她的云葭觅得一个好夫婿。
姜道蕴畅想着以后的事,想着家里哪两间房可以给云葭和阿琅使用,这样想着,不由又觉得袁府还是小了一些,这也没法,燕京寸土寸金,那宅子是清哥后来买的,自是比不过圣上御赐的姜府,更比不过承袭了三代荣耀的诚国公府。
不过她记得隔壁好像有要卖宅子的打算,等回去她便让王妪派人去看看,若是真要卖,她倒是可以趁机买下来,回头把墙壁砸掉再把两个府邸打通,地方大了,不仅能给阿嫣阿宝再折腾出一片玩乐的地方,还能给云葭再单独弄个书房。
她记得云葭从小就喜爱读书。
还有阿琅,她知他自幼习武,还能给他也弄出一块地好好习武。
不过即便习武也不能荒废了文艺,他如今这般冲动莽撞就是学了他那个父亲,姜道蕴向来不喜欢武夫,她还是希望他能走父亲和清哥的路,日后好好科考入翰林,做一位有才之士。
“夫人。”
外面传来王妪的声音,“岑福回来了。”
王妪是姜道蕴身边的老人,当年跟着姜道蕴进府,对徐府众人自然也熟悉。
当年她其实是想留下来的,她是姜母赐给姜道蕴的老人,对云葭和徐琅两姐弟感情自然也不一般,姜道蕴那时也是这个意思,她虽然嘴上说不爱云葭和徐琅,但说到底他们也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替他们打算……要是日后徐冲另娶新妇,谁知道她的新妇会如何对待那两个孩子?
有王妪在,自是能看管一二。
可徐冲不肯,他让她走就走得干干净净,别留下一点东西,她无法,只能带着王妪等人离开了。
还好徐冲并未娶新妇,这两孩子也算是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眼见岑福走近,唤她“袁夫人”后与她说:“姑娘请您进去。”
姜道蕴下意识觉得这个称呼不对,日前她来时,徐府众人也是这般称呼她的吗?姜道蕴忘了,她也未曾多想,轻轻嗯声,道一句“知道了”。
丫鬟挑起车帘,姜道蕴被王妪扶着走下马车后跟着岑福进府,所见风光与记忆中并未有什么不同,若说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府中的树木更高大了一些,有些陈设老旧了一些。路过东院的时候瞧见一株从院子里延伸出来的柿子树,姜道蕴想到什么,脚步忽然一顿。
“夫人?”
王妪不知她怎么了,陪同她一道停步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便瞧见不远处便是那位老国公夫人仙逝前所住之处。
岑福也听见了动静。
他停步回头,倒是不知道姜道蕴在想什么,语气如常问她:“袁夫人,怎么了?”
姜道蕴看着那株柿子树开口:“我过会能给老夫人上柱香吗?”
“这……”
岑福犹豫道:“袁夫人回头还是问姑娘的意思吧。”
对于这个回答,姜道蕴倒是并未感到不妥,她如今到底是外家妇了,当初又跟徐冲闹成那样……可她的确想给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好好上柱香。
嫁给徐冲的那几年,那位老人是真的拿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她从来不会给她树立规矩,还总护着她,每次院子里的柿子树结了柿子还会邀她过来品尝,然后握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说“柿柿如意”,也正是为了她那份难得的慈和,她后来才愿意为徐冲生下那一双孩儿,以免老人膝下无子孙相伴。
当年离开徐府,若说她最愧对的其实并非云葭和徐琅,而是那位老人。
姜道蕴还记得自己拿到和离书离府的那一天,过去拜别老人,穿着素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她没有像从前那样起来扶她握着她的手与她说笑,而是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
斜阳照进漆红色的槛窗之中。
姜道蕴听到头顶传来老人的声音:“蕴娘,你现在如意了吗?”
清哥死而复生,她又和徐冲解除夫妻关系,很快她就要嫁给清哥了,她岂会不如意?她当然如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听着老人沙哑的嗓音,她竟无声垂落眼泪。
清泪在地上积累成一小滩水痕。
姜道蕴任眼泪从雪白脸上滑落,而后她泪眼婆娑看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