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捏着一袋黑褐色的中药, 原先在她的门前吊儿郎当地来回晃悠,直至注意到她本人的开门动作,他突然站得一动不动起来,背脊也愈发僵直,眼神里充斥着不确信道,“是你给我送去的?”
“对,我让人给了配了几副中药。”颜暮的一只手搭在门把上,言尽于此。
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知晓沈珏生平最厌恶这些苦涩不堪的中药药汤,也没指望他一口气喝下去。在沈珏小的时候她得连哄带骗,才能让他勉强喝下一半;但等到沈珏逐渐长大成人了, 以前那一套也就行不通了,他任性妄为, 当然可以在一副中药面前百般推辞、万般不情愿。
此时,颜暮手中的房卡顺势滑落在电子锁上,发出轻快的“滴”的一声,她的房门瞬间打开了。
她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儿子会紧随其后。
沈珏甚至无望地卡在门缝里,拼命地想要挤进半个身子来。
“这是有什么事吗?”
颜暮留足了空间,让沈珏免于被酒店的房门挤扁,然而却也只是留了微不足道、仅仅能够使人容身的门缝,并没有任何要接待她儿子沈珏的意思。
她始终认为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当下,她并没有对沈珏做过任何不好的事。
沈珏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在母亲颜暮那里的并不受欢迎——
母亲并没有敞亮地拉开这扇门,也没有邀请他进去做客的意思。
沈珏思想想后了良久,可能是肚子里本来也没有墨水,折腾了老久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他最后也是头皮发麻地卡在门缝里说,“谢谢。”
“如果你只是为了来道了谢,我想我已经接受了。如果你实在没有喝下去的兴趣,也可以扔在自己房间的垃圾桶里,”颜暮真不明白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想什么,而对于沈珏从始至终她都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我想我还有事要忙。”
颜暮自认为她吐字清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能明明白白地让人分辨其真实含义来。
可是,沈珏就跟个完全听不懂似的,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她以委婉的方式劝他离开,更没有回头要走的想法,而是眼底莫名焕发着一阵跃跃欲试的光亮——
在这深夜漆黑一片的夜色当中,也怪令人匪夷所思的。
那阵光亮里有固执,有下定决心后的破釜沉舟,也有少年从未有过的炙热,搞得颜暮也不知所措,根本无法判断沈珏此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在意自己和沈光耀要离婚的这件事,那沈珏早就在第一时间得知他俩分道扬镳的时候早该闹上天了。
可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