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来人面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不认识了?”女生地把正在吃冰淇淋的唐纯往里推了推,自来熟地落座她对面,撑着下巴朝她一个劲儿地眨眼,“我呀,许雾!”
温听晨恍然,惊讶的眼睛再次打量她,“是你!好久不见,你漂亮了很多,我都没认出来。”
许雾被她由衷的赞美夸得不好意思,捋捋头发,客气道:“还好啦,你也不赖,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
“……”
熟悉的傲娇感扑面而来,温听晨不由地笑了,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夏夜,两人喝醉了酒还勾肩搭背地拜把子来着,一转眼,竟过去这么多年。
许雾或许也心有触动,有意和她叙旧,问:“你后来去哪读大学了?”
温听晨:“临川,你呢?”
许雾轻描淡写道:“我出国留学了。我成绩一直不好,高考分数烂得要死,正好当时我父母离婚,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和小孩,我爷爷奶奶怕我伤心,就卖了一套房子送我去欧洲读书,后来就留在那边工作了。今年是我第一次回江市过年,这么巧就被我遇见你了。”
“嗯,是挺巧的。”
温听晨点头微笑,心里却很感慨。
她想到了孔新绿,同样是女孩,同样父母离异,有的女孩因为重男轻女被遗弃在田边,有的女孩却被长辈花重金送出国继续做温室里的花朵,命运还真是不公平。
“那个……对不起啊。”许雾看着她,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温听晨一头雾水,“什么?”
“哎呀,就是以前的事嘛!见弋哥哥出事那会儿,我不该那么说你。其实后来我也想明白了,那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也应该怪那个逆行的司机。什么灾星,真是无稽之谈,都怪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温听晨愣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她做梦都想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跟她道歉,那些别人随意贴在她身上的标签,是她花费很多年都没能走出来的阴影。因为他们无意间的几句话,她整个青春都是灰暗的。
可是她没想到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会是许雾。
她淡淡笑了下,“没关系的,我其实早就忘了。”
许雾脸上的愧疚更加明显,“怎么会没关系,不是害你和见弋哥哥分手了么?你不知道,你们分手之后他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吃不喝,人都瘦脱像,叔叔阿姨都吓坏了!我也吓坏了,从小到大就没见他那么消沉过,后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也不爱笑了,我那时候才发现他真的很喜欢你。”
温听晨的心揪了起来,疼痛缓慢而沉闷,甜腻的冰淇淋在舌尖化开,而她只尝到了胆汁回流的苦涩。
周见弋,那个曾经耀眼得像太阳一样的少年,因为她而没有光了。
……
许雾离开后,唐纯对吃了一半的披萨很快失去兴趣,两姐妹从餐厅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走着走着,就来到附中门口。
“姐姐,那是你以前的学校么?妈妈说我以后也要来这里读书。”唐纯指着校门懵懂道。
温听晨心念流转,“想提前进去看看么?”
“可以吗?”唐纯目露期待。
温听晨牵起她的手,“试试吧。”
她们来到校门口,保安并未阻拦,放假期间学校管理没那么严格。
这是温听晨毕业后第一次回到母校,或许是在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多少次路过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同学聚会也不参加,只在一次国庆节单独上门看望过曾经的班主任。
附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校园宣传栏上贴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荣誉榜单,他们那一届考上名校的人不少,她和周见弋的名字并排陈列在榜单的最上角。
再往前,还有当年参加开幕式的宣传照片,巴掌大的集体合照,依稀能分辨出手牵手站在第一排的那对是她和周见弋。
真来一次故地重游,温听晨发现那些坏的事情她通通都想不起,只记得与周见弋在这里发生过的点滴。
他曾经在主席台上做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检讨,田径场有过他放肆踢球的身影,校园最深处的人工花园里,他们曾坚定约定要一块去帝都上大学……
在这熟悉的校园,哪里都是他的影子。
或许是回忆太过浓重,温听晨当真就看见周见弋朝自己走来。
只不过,这是成年版的周见弋。
他的穿着是万年不变的黑色,冲锋外套,低帮警靴,裤脚懒散塞着,两条长腿格外显眼。
他快步迈过来,停在温听晨跟前,舌尖散漫划过腮帮,叉腰无奈。
“这位同学,请问你知道马丁库帕发明手机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联系么?你能不能偶尔也接下我的电话?”
温听晨愣了一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软的,热的,这是真的周见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