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会儿模样亲密,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很难相信五分钟之前他们还吵得惊天地泣鬼神、不决断关系不罢休。
温听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又回到周见弋脸上,“她是,你外甥女?”
周见弋语气无奈,“嗯,我姐姐的女儿,让我照顾两天。小东西真难伺候,大早上要喝粥,我给她做了,又挑三拣四的。”
扯了门边换鞋的矮凳给小姑娘坐好,又打开鞋柜找了双酒店式一次性拖鞋给她暂时穿上。
小姑娘不服气,鼓着腮帮子哽回去,“那是粥吗?那分明是你下的毒!妈妈煮的粥从来都不是黑色的!”
“那你就闹脾气要把我家拆了?”
周见弋拆了拖鞋的塑料包装,在手里团了团,愤愤丢进身后的垃圾桶。
“你看看这满地的残骸,都是你的杰作。还有刚才那根木棍,我昨天新买的椅子,一转头你就给我把椅子腿给卸了,你属哈士奇的吗?”
温听晨的目光跟随他的控诉往屋内探了探,视线所及玩具枕头锅碗瓢盆扔了一地,可想而知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这舅舅当得也挺不容易。
“哦对……”周见弋想起什么,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精瘦紧实的小臂,往她这个旁观者的眼前一递,“你看看我手臂上的牙印,都是这家伙咬的,到底谁家暴谁?”
温听晨垂眸看了眼,整个手臂的肌肉线条利落流畅,块垒恰到好处,有蓬勃的少年感。
小臂内侧零星分布着几道红痕,大小形状,是小朋友咬的无疑。
这做饭得有多难吃,才能让亲外甥女下这么狠的嘴?
她静静杵着,不知该说什么,最初那股理直气壮不理论清楚不罢休的气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现下更是后悔冲动这么一趟。
早知道是他,多忍两天也不是不可以。
周见弋在她尴尬复杂的注视下放下袖子,那表情,就差把“冤枉好人”“给我道歉”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温听晨抿抿嘴唇,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那既然没什么大事,我就先下去了,你和小朋友好好讲,别动手。”
转身刚走两步,周见弋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等等。”
她疑惑回头,看见周见弋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已不见跋扈的踪迹,耷拉着眼皮摸摸了外甥女鸡窝一样的头发,语气无奈,“你……会梳辫子吗?”
温听晨点头,矮凳上的小人眼睛蓦然一亮,噌地起身,拖着两个脚掌大的拖鞋跑去客厅,在角落的行李中一顿巴拉,很快又踢踏踢踏地折了回来。
手里举着彩色扎头绳和小巧气垫梳,仰着头,无比渴望地望着她,可怜委屈又恳切的小眼神仿佛在说“求求你,救救我”。
温听晨无法拒绝,沉默接过梳子,周见弋似乎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房门大开,示意她进来。
温听晨视线迟疑地在地上转了一圈,看着满地狼藉有点无从下脚,周见弋又蹲下身,东西扔的扔,捡的捡,三下五除二收出一块干净的地。
小姑娘的头发打结了,应该是有人尝试为她扎过辫子但笨手笨脚,越弄越糟糕。
温听晨耐着性子把头发梳开,又征询小姑娘的意见,给她挽了个圆滚滚的丸子头。
周见弋在旁边蹙眉紧盯,依葫芦画瓢,手在空中学着她的动作绕啊转的。
梳完头,小姑娘对着镜子摇头晃脑,十分满意,回头朝温听晨挤出一个害羞的微笑,“谢谢姐姐。”
“啧。”周见弋轻拍她的头顶,脸上有淡淡的不悦,“注意辈分,她跟我一样岁数,你得喊她阿姨。”
小姑娘梗直脖子,倔强地又喊了遍姐姐。
“得,爱叫什么叫什么。”
周见弋嗤笑,懒得跟她计较,折回厨房端来个碗,“现在高兴了吧?高兴就把早点吃了。”
看着碗里黑不溜秋的东西,小姑娘嘴唇一瘪,扯住温听晨的衣角,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姐姐,你还是帮我报警吧,我舅舅他想毒死我。”
“……”
周见弋怒目瞪她,“李乐意!你又来是吧!”
小姑娘不服输,双手一叉腰,瞪回去。
温听晨脑袋却炸开,睁圆眼睛,也不掩饰内心的惊讶,“李乐意?她是李乐意?”
小姑娘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问懵了,双目茫然地点头,“对啊,就是我。”
“……”
温听晨像座冰冷的石雕封印原地,好半天不说话,表情复杂古怪。
周见弋眼尾上挑,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唇角牵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不然你觉得,李乐意应该是谁?”
“没谁。”
温听晨面色恢复如初,怕他再问,眼睛滴溜溜转向他手里那碗黑黢黢让人分辨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
皱眉捏起勺子,搅了搅,一言难尽地问:“你确定这是粥吗?”
周见弋笃定且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