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夺走我们的所爱,还是我们所爱之人在夺走权力?在我看来,两者没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界定。”
“那就今天把能界定的都界定清楚吧。”元澈的身体在向陆昭慢慢地靠近,独有风情的眉目,带着占有的笨拙与渴望,直勾勾地步步紧逼。“我父亲是怎么死的?陆昭是真诚还是虚伪?目光为什么不能再澄澈些呢?他所拥有的,我也想要,现在就想要。”而那双手渐渐覆在陆昭脖颈处的脉搏上,血液通过脉搏涌至耳根处,发出浪涛般的声音。那一点绝望的恨意,就要点燃她心底那一小簇无处藏身的情欲。
陆昭却一点一点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衣料顿时殷出一小片深深的水渍,还带着皂角的香。她凤目半开半合,身体与欲望同时迎向他,冷艳而妖冶,挑衅又威胁,镜像般呈现的同样是占有的渴望。她轻轻道:“可我想给你的,不是这些。”
两个人的身体似乎凝滞了片刻,渐渐地,都同时像发了狠一般,他的手托着她的背部,带着起来飞入云端,而她的腿则勾住他的腰,拉着他一同堕入洪流。水包裹着温度,把唇舌交缠的声音打湿了。雾漾起的光尘,让暗暗起伏的身体沸腾了。
元澈拘着陆昭的手腕,推至浴桶后的刺绣屏风上,绣屏上的鸟儿便落在她的指尖,紧张地拢起了羽毛;肩头的玫瑰缀着露水,变成血一般的殷红,染成一片;腰间处蔓生出的藤萝摇曳着,追着莹莹生光的凤蝶,讨要着黑色瑰丽的翅膀。
所有的一切,是亲密无间的相抵,亦是痛不欲生的相抗。
二月朔大朝,寻常不曾露面的淄川王与其幼弟竟也随着朝臣一起,班列在略显空旷的殿宇中。所有人加起来,尚不足先帝时期的一半。而陆昭因加录尚书事,随君王一起登殿,更是权臣与后妃中都未曾有过的殊荣。两人对时局的这一次清洗已经到了一个可以承受的临界点,众人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有人干脆称病不朝,甚至与陆昭交好的韦光都对其产生了一丝惧怕。
王济认罪后,有司也呈送了其认罪奏表,副本早已通过中书署衙下诏全国,自然也传遍了长安内外。一番陈词颇为坦然,拙朴大工,但每个人读完都能感受到书写者怀着怎样的悲凉。谋反大逆,王氏诸子也无可能幸免,除三岁以下流徙,阴平侯因功仅仅免爵之外,男子皆处死,女子发配充入奴婢。王氏姻亲谢氏受徙刑,彭氏由于在西北仍有屏护之功,未纵阴平侯入寇关中,被允许与王氏和离,免责。
其余关陇世族,有勾连王氏者俱以从逆论罪,只是罪刑从枭首至死刑再至流徙,各有不同。薛琬剥夺生前所有名爵,薛琰则追封尚书令,薛乘、薛益禁锢三年。冀州的舞阳侯秦轶因在八议之列,又无勾连王济等人的实证,暂时迁调北镇,戍边十年以尝罪。对于参加乡斗的雍、司二州的百姓,还有被裹挟从军的新平郡和司州的军户、中低层军官,俱都免罪。其实这些人所行的杀戮并不少,但乡斗引起的仇恨却没有必要再度激化。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被大势压迫的可怜人罢了,各方的感受与未来的发展都要顾及,政治上永远都不会有过于纯粹的考量。
同样,在这个早春的清晨,王济写下一封遗书,命人交给了还在外领兵的儿子,之后端起鸩酒,一饮而尽。或许因他死前的所作所为对这个世道仍有一丝温情,毒发作的也很快,没有让他太过痛苦。门外的刀斧手在听到里面没有声音后,推门走进房间,砍下了他的头颅。
长安城的城头,数十颗人头高悬,但所有人知道,这场血腥之风还没有结束。不远处的烟尘中,王叡所执掌的军民也都四散逃窜开来,有人看见王叡率最后的亲随登上了龙首山。
动荡与混乱从来都是最简单的,最短期的,秩序的建立才是复杂且漫长的。陆家除陆归之外,都被夺情起复,司州一片混乱,届时还要再派人去进一步治理。进入正殿前,元澈的目光透过旈冕,扫了一眼空旷的殿宇:“今日缺席的人实在不少啊。”
陆昭笑了笑:“这世上本无不可缺席之人。”
殿门打开了,人心叵测的四面埋伏之下,欲念被一一抚平,理性重回人间。他们各自调整好微笑,一道而行,无需灯火与日光,权力印纽上暗金色的兽自会给予他们指引。如此可悲,又如此可喜,当他们真的抛开爱恨的纠葛,他们仍是权力场上最完美的俦侣,永不和离。
第349章 布政
第一批清洗已经告一段落, 其余人的议罪大多就是走一个形式。但国家目前面临的问题,现在已经清晰地摆在台面上。
首先,尚书台及各部、九卿、以及大部分文吏僚属缺额极大, 需要及时从各州郡遴选。再者,司州的乱军四散开来, 没有了王叡的统领, 反倒开始作乱。灾民需要调拨粮食赈济,军户、在籍的良民也要遣返回原籍。同样,王叡也要迅速缉捕归案。尽管王济的供词中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王叡参与到谋反之中, 但是王济本身就是谋逆罪,子孙自然也都不能幸免。
最后, 渤海王既然已死,那么与楚国的联姻也就搁置了。楚国公主如今已经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