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陆昭的兄长陆归领秦州刺史,也是要辟别驾,若以两家合作考量,兄长以此为任也更为合适一些。因此,彭耽书得到陆昭这个答案后,心中反倒忐忑:“昭昭觉得这个别驾一职是否合适?”
陆昭亦有所察觉,遂以郑重姿态放下碗筷,而神容恬然道:“耽书莫要以此为意,州府征辟,朝法国纲,进取任事也是世家之子应有的姿态。这几日寒门与世家隔阂渐深,无论是为门户计,亦或为西北稳定计,都是极为不利。邓钧既出面征辟,便是有缓和为善之意。地缘上讲,北凉州仍属你我两家之项背,实在不宜交恶。行台之政上讲,中枢亦不希望方镇行之过远,你我也需对中枢加以羁縻。”
“不过这一次邓钧下手太快,连我也是始料未及。你大兄乡闾表率,海内俊彦,是以令人渴才。”
彭耽书虽无门户之见,但前几日寒门以魏钰庭为首者与世族势如水火,连带着对邓钧也好感欠奉,因道:“既为培塿,理应承轻荑细草,自有天然韵致。何故强作崇岗,引松风鹤梦,而陷塌毁之危。”
陆昭听着彭耽书颇有韵致的怨词,把邓钧比作小土丘,把兄长比作松风鹤梦,愈发预感到之后的接风宴必然精彩。此时心中先觉得赴宴值了,强忍住笑后,也同样回以情报的交换:“邓钧既迁刺史,金城太守空出,再令世族补上恐勉为其难,张瓒已是确定备选,你也要让你父亲提前准备。”
先前陆昭举荐了祝雍,祝雍算不上第一流世族,且是武功出身,任护羌校尉也有数年之久,算是一种折中方式。不过元澈既未采纳,她也明白北凉州的实权岗位上是不容得世族染指了,算来算去也只有张瓒合适。魏钰庭机敏,当下便已写了荐书做顺水人情,想来不日自己便会收到拟招的消息。
金城太守既是张瓒,州府别驾取彭烨也是折衷之举。既可以与西北世家达成默契,亦不致太子等人过分抵触。
彭耽书会意,知她说是州府别驾补任一事,便先问了:“捐粮授官之事,顾郎君那里还未定,可是要去秦州?”
陆昭深知自己表兄虽有清标,却不善庶务。况且秦州眼下也没有什么好位子,一郡太守太高,一州别驾若是司州、雍州尚可,其余对于走清望路线的表兄来说则是弊大于利。可是原本空出的侍郎之位,又被太子强塞给了魏钰庭一个。
碍于资历、威望、姻亲关系等诸多因素,陆昭自己也不好把关陇世族挤兑出去从而引起内部的分裂不满。人事精微之处,实在马虎不得,陆昭只好从长计议,准备从三公手上做文章。
“或等回都吧。”陆昭既未有定论,也不好把话说满。
说话间,只听一个小内侍在外禀报:“武威郡苍松县令请降,殿下想请中书现在就过去一趟。”
彭耽书方才欲言又止,此时见小内侍传得急,也不好再作客流连:“太子既有令,你赶紧换衣服过去吧。”
片刻后,一只手从屏风中探了出来:“这几日你便住我这里,钥匙给你。”
苍松县已近武威郡治姑臧,北面有长城以御羌胡,算是战略要冲。此时苍松县令请降已非意料之外,凉王败势已定,除却嫡系仍做抵抗,其余人等皆在奋力寻找后路。
只是苍松县地理位置也颇尴尬,其距离姑臧过近,一旦请降之事被凉王有所察觉,则前功尽弃。而苍松县本身又离金城郡过远,周围水脉稀疏,万里无人烟。考虑到粮草物流,在拿下苍松县后则需速攻姑臧,进而扫平包括张掖、酒泉、敦煌在内的整个北凉州。
陆昭来得匆忙,加之小内侍实在催得太急,发式虽来得及重梳,妆容却没有时间洗掉。待入殿中,左右也都笑语,言及不过是巾帼之美。倒是魏钰庭走过,笑言道:“东朝雅集宇外,中书喁语幕下,内外令誉,确是美谈。”
陆昭是否曾为太子荐枕,各家心中也猜测颇多。虽然时下风尚乃是风流韵事,因而不以为意,且众人心中早已确定陆昭日后为太子正妃无疑,但对陆昭清誉也是有伤。
陆昭亦回身笑斥道:“老骥勤作戾声,若非银鞍玉带著身,恐误认是晋武宫中拉车骟羊。”你魏钰庭可是晋武帝宫里拉羊车的么,对后宫帷帐秘事这么感兴趣。
公羊拉着羊车却只能看着帝王嫔妃共处,以至于勤作戾声,更何况还要被骟。此时已有几名年轻议郎嗤嗤笑开,眼见太子将入殿,方才收声。
元澈侧首瞥见,百官面前亦不敢多做停留。只下一刻抬步的霎那间,眼底尚弥留着那片皎皎明妆,姿仪风流。他不由得凝神屏息,不知起于何处的香风,不断地向他的脖颈吹过来。当他登上御座的时候,那颗心才落入凡尘。
她今日化了妆,很漂亮。
魏钰庭窥得此景,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元澈急诏众人,态度也颇为明显,意图借此大势将北凉州拿下,不过对于是否要继续攻打武威之西的张掖、酒泉、敦煌等郡,众人还是莫衷一是。打到敦煌再折返,至少要有半年,成就武功固然容易,然而长安事态亦需考量。
最终元澈决定,暂止打到武威郡,随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