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
太子点头:“既如此,那便屋内一叙?”
“臣遵命。”
元澈入内,就炉子暖了暖手,方才入座:“周将军也坐吧。”
周鸣锋只言不敢。元澈也不强求,喝了一口刚奉上的茶水,道:“孤这几日闲来无事,昨夜读《宋书》,书上说,徐羡之颇善围棋,喜怒又不形于色,因此即便对局势洞若观火,也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孤读到此处,一下子便想到了将军。”
周鸣锋虽然封功于马上,但到底是世族子弟,书史虽不能倒背如流,但人物故事皆是通晓,于是道:“臣倒以为《宋书》对此人过誉了。”
“怎么讲?”
周鸣锋谨慎措辞:“刘寄奴死后,徐羡之大权独揽,与傅亮、谢晦三人废杀刘义符,迎刘义隆为帝。刘义隆隐忍一时,最终反杀。若徐羡之真对局势洞若观火,则在先帝托孤之后便应兢兢业业、殷勤辅佐。况且刘义隆与刘义符同宗血脉,怎能不报此仇。如此看来,徐羡之倒是不知人情,不明道理了。”
元澈抚掌笑道:“将军说得很是,孤以徐羡之比将军,确实不当。将军当是王弘,日后录尚书,赐班剑,得封三公。”
依宋书记载,王弘虽不曾参与废立之事,但却始终隔岸观火,虽荣耀加身,但不过是刘义隆的抚慰之策。日后刘义隆欲以荆州重镇将其捧杀,还是成粲劝其急流勇退,最终身后留得“夙尚恬素,理心贞正”的美名。
这是元澈进一步的试探。
周鸣锋此时却作长叹:“徐、傅之流不可效之,王弘虽能洁身自全,但臣亦为王休元一叹。王休元身为琅琊王氏,子孙尚公主,持高门之资,皇戚之贵,竟不能践行忠义,与明君肝胆相照,乃时之大哀。”
此时,双方的弦外之音已然明了。元澈此时仍端着笑:“其实皇亲勋贵多半自功业出,至于天子封御嫔,公主嫁驸马,皆有定数,徒然得之,也未必能成富贵。”
周鸣锋点头,貌似是附和太子之语:“大丈夫自当沙场喋血,封妻荫子。婚议联姻,不过是以求亲融,两家心安罢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很是露骨了。元澈亦不愿多谈,将杯中茶饮尽后,道:“议亲之事,自然要从长计议,不然求得的不是亲融,反倒是仇怨了。如今吴宫内外侍卫,孤已整顿过了,将军若思念家人,可写家书交与魏钰庭。他如今管着扬州交通官驿,乘船驱马,倒比将军自家的仆僮快些。”
周鸣锋早对时局做过最坏的打算,听元澈如此说,倒也并不惊讶,便应声道:“臣家中小女已有十五,母亲与夫人视为掌珠,如今臣的几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成了家,臣膝下钟爱,不过她一人而已。如今殿下既肯施恩,臣愿修家书一封。若能与殿下给薛家的书信同入长安城,是臣的福气。”
“孤还有事。”元澈的起身似乎比话语还要快上一分,“就不叨扰将军了。”
元澈起身便往殿外走,脸上虽还挂着笑,他却知道这分笑容已经难以维持。然而刚刚跨出门槛,忽听身后周鸣锋道:“臣还有一事,请教殿下?”
“你说。”元澈仅仅是驻足,并没有回头。
周鸣锋道:“臣虽曾读《宋书》,但有些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与徐羡之、傅亮并列同传的是谢晦否?”
元澈漠然道:“将军记差了,是檀道济。”
周鸣锋躬身道:“谢殿下提点。”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太子,即便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老辣如周鸣锋,亦能感受到年纪轻轻便已执掌大权的太子殿下,对自己所言必然有所明了。
周鸣锋所居宫室的大门在元澈身后轧轧闭合,伴随而来的是外侧铁链落锁的声音。他成功的将一名门阀世族囚禁于此,却知道这个人本后的门阀本身,甚至于城墙外驻扎的军队,并无任何动摇。蒋弘济凶相毕露,周鸣锋讨价还价,而他,身居储副之位,手握区区之兵,如今是否也要做一个生意人?
他可以将两个悍将就地正法,但背后的江东门阀就要露出獠牙。而獠牙,不分南北,皆是一样锋利,一样嗜血。
太子一行从周鸣锋的住所,重新走向泠雪轩。
远在队后的两名士兵低声交谈。
“谁是檀道济?”
“刘宋人称万里长城,将军里的这个。”说完比了个手势。
“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和那两个人并列入传呢?”
“生不就九鼎食,死则就九鼎烹。”读过些书又读的不多的,少不了要卖弄一句,“做到那个位置,什么都是一时之念。”
第22章 烈马
车驾走至重华宫附近,元澈心中烦闷,便丢下众人独自行走。雨下了一整日,地上零落着竹叶与梧桐叶混成一片。那些曾经干净的、肮脏的,茂盛的、凋零的,被人歌颂的、被人唾弃的,经过几番践踏之后,皆化作污泥,再也辩不出了。
元澈走至廊下,见周恢带着雾汐正在等候,遂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周恢回话:“按殿下的吩咐,奴婢把那名士兵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