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道里安倍感失落。每当他想要默尔曼的联系方式时,后者总有一系列的借口绕开这个话题。
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令道里安不满的地方了。
道里安很清楚实习生的工作压力,他不会提出每天见面的无礼要求,他只是委婉地告诉默尔曼,自己每天下午都会在小花园里散心,如果他有空,可以过来和道里安一起欣赏鸢尾和紫荆。
于是每隔两三天,道里安都可以在小花园里度过一个无比愉快下午。
他们无话不谈,从道里安的工作谈到生活,从现实谈到理想,道里安甚至把困扰自己多年的家庭问题告诉了默尔曼。
道里安发誓他不是为了博得同情,但是当默尔曼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一只从窝里掉出来摔断了翅膀的可怜雏鸟时,道里安很难有所保留。
当然还有人鱼。
默尔曼似乎对人鱼非常了解,他和道里安讨论童话故事和古老传说,道里安几乎要认为他是个人鱼研究专家了。
“你真了不起,我敢打赌,恐怕我的继父也不会比你知道得更多了。”道里安绝不是在恭维。
“我只是喜欢在网络上搜索各种信息罢了。”默尔曼这样回答。
道里安还想问更多,但对方似乎急着回去工作,他匆匆跟道里安道别后就离开了,他在走之前仍旧关心道里安的身体状况,问他是否仍旧感到痛疼。
道里安不愿意叫他担心,于是说:“我很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然而……
几天后的晚上,道里安的病房中。
“昨日,不明巨型海洋生物攻击了又一处水文气象站,在短短一个月内,西部联盟近乎损失掉了太平洋中超过一半的气象站,海洋学家们至今无法给出具体原因,有专家猜测或许是气象站机器的运作声干扰了它们的听力……昨日有幸存者拍下了一段模糊的视频,揭开了这只海怪神秘面纱的一角……”
道里安烦躁地关掉了终端里的新闻页面,他匆匆下了床,冲进了厕所,将裤子脱到膝盖处,先是检查了自己大腿外侧的某块皮肤,又用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后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块皮肤的触感不大对劲。
镜子里,在道里安后腰左下方靠近臀部的位置已经被他自己用指甲抓出了无数道红痕,有些甚至已经泛出血迹,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忍不住因为那处皮肤产生的痒意再一次挠了上去,然而这种抓挠是无济于事的,那种痒意并非是皮肤表层出现了问题,它更像是来自皮肤深处的病变,道里安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难受得要命。
事实上根本不止后腰和大腿外侧,他整个下半身的皮肤都似乎一直被人用极纤细的羽绒戳挠——这让道里安烦躁得想杀人,他宁愿感到疼痛。
在症状变得严重之前,道里安把这归结为皮肤干燥,他向小护士花钱购买了一瓶润肤乳,但效果不大。
他把这件事告知了迪伦和罗伯特,他们坚持认为这是季节性过敏,毕竟春天到了,而道里安还天天往花园里跑,因此只给道里安开了一支舒缓药膏。
“fuck!”
道里安狠狠骂了句脏话,认命地打开药膏开始给自己的皮肤上药。
但毫无疑问,当那种透明的凝胶状药膏在身上涂开时,那一小块皮肤立刻获得了解脱。
道里安在回到病床陷入沉睡前,仍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默尔曼,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实习医生,而道里安不希望他为自己的事情太过担心……
夜深了,黑暗与寂静统治了世界,所有的意识沉浸在梦境之海,只有银色的巨轮之眼挂在窗外的树梢上,无声窥探,它的视野越过窗台,一寸一寸侵蚀地面,最终在病床前停下脚步。
在月光无法触及的黑暗里,安眠中的道里安突然皱起眉头。
眼前首先出现的是那扇门,那扇普通的智能金属门,道里安在幻听中跟随着“迪伦”发现了它。
道里安不知道这扇门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总是梦见它,像是某种信号,某种暗示,接着无数混乱的嘈杂声随着这扇门的旋转而响起。
“救我,谁来救救我,好疼啊……”
“去他妈的暴风雨,前进!全速前进!”
“该停下了,浪太大了,海里有东西……”
“妈妈,我看不见了,妈妈……”
“沉入大海吧,洗清我们的罪孽……”
“救生艇怎么会不够用?!那些狗杂种,他们开走了未完全载客的大型救生艇……”
当这些熟悉的哀嚎又一次出现时,道里安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甚至因为过于频繁地在幻听中听到这些声音以至于能猜测出他们的身份。
总是喊疼叫救命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叫嚣着要在暴风雨中奋力航行的是一个粗嗓子的中年男性,他也许是船长之类的什么身份,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在劝说他返航,那也许是他的船员。喊妈妈的是一小女孩。像海神教信徒似的声音听起来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