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安毫不畏惧地抬起头,同审判席上的每一位“法官”对视,那么多只眼睛,每一只都汪汪地冒着毒液,像只名为“权力”的庞大毒蛛的26只单眼。
在真正的凶手面前,无辜者根本无法自证清白。道里安被困在蛛网里,即将被酸液腐化,成为那只毒蛛的食物。
但是道里安不打算就这么认输。
他庆幸自己仍有资格获得一次审判。
道里安不在乎这次审判的最终结果,他可以被人唾骂,被关进监狱,被当成一堆垃圾丢进太平洋,但在此之前,他要叫更多人都知道马格门迪和这间研究所的恶行。
“首先,由研究所的发言人代表——乔,陈述被告的罪状。”
在道里安的左手边,类似公诉席的位置上,一个看起来精英气质十足的白皮肤男人站了起来。
实际上研究所也给道里安指派了一位这样的发言人,不过道里安把他赶走了——他们似乎已经认定了道里安患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无法清醒地参与这次审判。
“好的,先生们女士们,”乔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冲所有人微微鞠躬,“接下来我会对道里安先生的罪行进行一一陈述。首先,道里安先生使用恶劣手段放走了研究所珍贵的人鱼实验体;其次,他伙同艾德纵火烧毁了研究所里多间重要研究室,破坏了通风系统,导致大量人员和实验体伤亡;并且,他曾多次试图破坏其他人鱼小组的项目进程……同时涉嫌欺诈,人身伤害,权力滥用,破坏公共财物,违反多项实验室安全管理条例等一共18项罪名。”
陪审团顿时低声议论起来,每一个人都对着道里安指指点点。
“一团狗屎!胡说八道!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走狗!”道里安猛地从被告席站了起来,他死死瞪着那个所谓的发言人,恨不得冲上去撕掉他脸上那张虚伪的面具,但安保们一左一右将他钉在了被告席上。
“肃静!”奥克斯利敲响木槌,“之后会有你陈述的时候,道里安,现在依次回答‘是’或‘否’。第一,你是否策划并确实放走了人鱼实验体西尔维?”
道里安试图辩解:“那是因为我……”
“是,或,否?”对方厉声打断他。
道里安闭了闭眼,咬牙点头:“是。”
“是否伙同艾德纵火?”
道里安不可能把责任都推到艾德身上,于是他只能回答:“是。”
“在夏娃和亚伯的联合实验中,是否曾试图阻止实验进程?你只需要说是或否。”
“是。”
“是否对耶罗姆实施欺诈,并对他使用违禁药物致使其昏迷?”
“……是。”
“是否违反实验室安全管理条例,朝人鱼的观察水箱投放鲸鱼肉,珊瑚……擅自关闭实验室电源,破坏电网……”
……
于是正如你所能料想到的情况一样,接下来的每一条指控,道里安都不得不回答“是”。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水蛭,从道里安过去所有行为中找出不够端正之处,用他们恶心的口器在那些细小的缝隙中吸出血来。
道里安已经可以想见自己在陪审团心目中的形象,但他也只能选择忍耐,直到奥克斯利表示:“接下来是被告陈述时间,道里安,你可以开始了。”
道里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我愿意承担一切火灾所导致的后果,并接受相应的惩罚,但不属于我的罪名,我一条也不会认。
“人鱼本来就属于大海,他们就应当回到大海里去,而不是在这间可怕的研究所里遭受痛苦和折磨!
“诸位,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解剖的第一只实验体,我对那只可怜的小兔子印象深刻。它吓坏了,它被捆住了四肢,瑟瑟发抖,甚至尿湿了一整个解剖台,而我和我的搭档,我们只是狼狈地清理了自己的‘作业’,很快结束了那小东西的生命,接着彼此嘲笑着度过了那节平淡无奇的解剖课。
“是的,我清晰地记得第一只兔子,但是当我解剖第二只,第十只,甚至第一百只兔子时,我的内心再无波动。学校的伦理课当然有教导我们心怀感恩,带着无比的崇敬去解剖那些实验体。我们的确应该这么做,如果没有那些实验体的牺牲,在座的各位就不会成为海洋生物专家,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优秀的医生。然而各位不要忘记,生命不分贵贱,杀戮就是杀戮,你可以反驳说那些杀戮是有意义的,是必须的,但是世界上有些实验,它们不仅给予了实验体大量的痛苦,同时对人类也几乎没有价值。
“比如某些灵长类动物研究专家一直在进行的母爱剥夺实验,他们重复此类实验高达几千次,用了至少上万只动物,而大部分动物都因母爱剥夺导致其痛苦、心理缺陷和死亡等不良后果。事实证明只有极少数动物实验对科学研究做出贡献,人类每天都在重复无意义的动物实验。这是人类物种歧视的表现,是不合伦理要求的……”
“天赋权力论,强式动物权力主义!”乔站起身打断道里安,“你提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