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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余雪 第67节(1 / 3)

崔锦之淡淡聆听着他说话,半天才回过味来。

敢情在这儿骂她呢?

进了几天诏狱,她都变成宦竖虎狼了?

令和帝被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气得险些咬碎了牙,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一脚踹上王宾鸿的肩头。

他猝不及防地向后一倒,接连摔下好几节阶石,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一个禁军突然小跑着靠近祁旭,抱拳回禀道:“楚王殿下已在郊外被通州将士拿下!”

祁旭漠然抬头,看着自己冥顽不灵的父皇,等着他发话。

王宾鸿脸色也沉了下来:“逆贼已经伏诛,陛下,拥立新储,才能安定民心呐。”

令和帝狠狠一震,一口鲜血几乎就要涌出喉头,吃力道:“你、你们把宥儿怎么了?”

第九十一章 终成

崔锦之看着身旁痛得几欲昏厥的令和帝,一时竟觉得有些悲哀。

在这样一个黑甲森然、遍地狼藉,不知道掺杂着多少人欲望和算计的局面之中,她居然真的从中看出令和帝那丁点儿身为人父的痛苦。

一生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一个起兵谋逆,一个篡位逼宫。

令和帝猛地弓腰呛咳起来,红中带黑的鲜血喷溅出口,他竭尽全力向前伸出手,也不知道到底想要抓住什么,崔锦之沉默地托住了他。

丞相的手冰凉彻骨,不带任何温度,却无端给人以坚定的勇气,令和帝强撑着心神,环顾四周,望着一双双,或惶恐惊惧,或贪婪狂热的眼睛,心头发冷。

他闭了闭眼,轻声道:“若朕不愿呢?你们是不是还要弑君?”

王宾鸿视线恭谨地落在手中的圣旨之上,没有仰头同天子对视,仿佛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大燕臣子,轻声开口:“文德三十一年,岁末,逆贼祁宥率兵逼宫,景王识破奸计,带领禁军捉拿叛贼。混乱间帝身中乱矢,不幸罹难,临终前,传位于嫡长子祁旭。”

他嗓音和缓冷静,令和帝的心却直直地沉坠入冰窖,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史笔据事直书,不偏不倚。

可惜古往今来,历史只由胜利者书写。

王宾鸿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低声道:“陛下,楚王已经伏诛,您唯有景王这一个德才兼备,心性纯良的儿子。臣不懂,您为何不愿立殿下为储呢?”

令和帝愤怒地直发抖,冷笑道:“立他为储,然后呢?让朕当个傀儡,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杀了朕?”

太尉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陛下是要选臣说的那条路了。”

他将手上捧着的圣旨放回袖中,颤颤巍巍地退到一旁,令和帝被他的动作吓得心中发慌,喝道:“王宾鸿!你这是铁了心要造反吗!”

大殿外丹陛上跪着的文武百官已经冷汗涔涔,只见一个官员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冲着王道尽头骑着高头大马的祁旭朗声道:“吾皇万岁!”

其余官员也反应过来,转身冲祁旭跪拜,齐声高喊:“吾皇万岁!”

禁军上前将这些官员带到一旁,丹陛上跪着的朝臣已经越来越少,几乎只剩下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

叶榆跪在一帮文官最前列,朗然一笑:“不佞不谀,方得风骨二字,何惧为国浴血而亡!”

令和帝闭了闭眼,眼角划过一滴浊泪。

祁旭冷漠地注视着这场闹剧,眼含杀机,抬起手背挥动了一下。

只听甲胄碰撞之声传来,无数禁军上前,齐刷刷抬高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犹自跪拜的文臣。

后方的禁军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他们蓦地拔出长剑,狠狠地向自己同伴的身上劈砍而去。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血便溅出三尺。

他们迅速从将周遭的禁军脱身而出,直直冲着祁旭而来。

四周立刻乱作一团,百官如鸟兽般四散溃逃,祁旭下意识勒紧缰绳,身下的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慌忙地抵挡着不断涌上来的“禁军”。

禁军统领何参暗道一声不好,猛地拔了剑就向令和帝扑去,想要先挟持住皇帝。

一阵厉风挟裹着杀气直冲令和帝而来,风驰电挚之间,铮的一声,一柄银枪轻轻松松地抵挡住。来人反手重击在何参的臂膀之上,长剑脱落,他单手抡动银枪,猛烈地刺向何森,寒光顿显,血肉破碎。

何参不甘地瞪大眼睛,嘴唇抽搐着呕出一大口血,泼天富贵分明唾手可得,可惜再无命去享了。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手中的银枪还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血水,他扶住摇摇欲坠的令和帝,“臣通州大营副都尉穆傅容,拜见陛下。”

嘴上说着拜见,膝盖却是半点也没弯下去。令和帝脑子像浆糊一样乱作一团,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只摆摆手,喘着气问道:“怎么回事?”

“此地不安全,陛下还是先进殿中等候,待这里平定后,臣再解释给您听。”穆傅容示意身侧的亲卫搀扶住皇帝,刚要往殿内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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