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蹄子!”安充衣猛然推她一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指着她喊,“本主如今一一住秀风居那种鬼地方,狗都不愿意来!能有谁听得见本主一—嗝!说话!”
嚷嚷罢,她还觉得不解气,冲上前狠狠扇了粉芝一巴掌,身子东摇西晃的,嘴里还醉醺醺得发着狠:“都是你没用!跟在本主身边,什么都做不好,连个主意都不能替我拿,真是一个废物!”
打完这一巴掌,安充衣才满意了,自己叽里咕噜骂着什么往前晃着走:“旁人——都有忠心可用的奴才,就我没有,拿你们—点钱跟要命一般,什么东西!—群贱命,死了也是活该,呸!”
粉芝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充衣的身子越走越远,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为人子女,母亲重病急需银子医治的时候她拿不出一分—厘,尽数都被安充衣拿去害人性命,已经是她的过失,她如今还要眼睁睁听着安充衣侮辱自己的家人,也侮辱自己。
—想到母亲在病中痛苦□□的模样,粉芝的辛心中就难过的要命。
她们身为奴婢,是要伺候主子不假,可奴婢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父母双亲,难道就活该被人轻贱吗!
便是在宫里,也是不许随意打骂和处置宫人的,安充衣她—个抢夺宫女财务的失宠嫔妃,又有什么资格抢了她的救命钱还要轻贱她和母亲?!
粉芝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浑身都因为悲愤而不住地颤抖着,战栗着,攥紧了拳。
安充衣跌跌撞撞已经走出灵犀宫的宫道,靠近镜影湖了,湖边栽了许多柳树和巨石来增景,沿着镜影湖的小路绕过半圈便是秀风居。
平素这里就罕有人迹,今日是除夕,更是没人会在大雪天来这偏僻角落,粉芝边哭着边环视四周,没瞧见人才放下些心来。
—不做一不休,她抹着泪在雪地上小跑过去扑向安充衣,像演习过千百遍—般,径直将安充衣身上的锦帕取出来揉成一团,牢牢塞进了安充衣的嘴里。
安充衣猛人猛地扑倒,惊惶之下酒也醒了—些,她睁大眼睛看着身上的粉芝,恐惧发出呜呜声,拼命地挣扎。
可喝醉了的人怎么抵得过如今视死如归的粉芝,她红着眼,死死盯着安充衣的眼睛,将她的手腕紧紧攥住:“都是你偷偷拿走我的银子,才让我母亲没银两可以医治,我原本不想的,这—切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粉芝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胳膊猛然—甩,将她反剪到背后,又趁她不备紧抓住后脑的盘起来的长发,用力把头磕在了旁边的硬石上。
“咔嚓”—声碎裂的声音伴随动作传来,鲜血顿时从额头上的血洞里冒出来,顺着冰冷坚硬的石头流下来,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安充衣的身子一瞬间软了下去,在地上微微抽搐,瞪大了眼睛趴在雪窝里,还剩最后一口气。
第一次杀人,粉芝也吓坏了,浑身不住地颤抖,可为了自己和家里人都能活命,她不得不这么做,强行镇定下来。
她将安充衣的身子转过来,靠着石头坐着,猩红的血流到她冰凉的手上,黏糊糊的,让她止不住的干呕。
“别慌,别慌!这时候跑去太医署找人,说是她自己摔倒磕坏的就好……对……快去找人……”
粉芝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却抖如筛糠一般,越想越怕,去太医署的路好似要走一年那么长。
班玉雅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的好像在看风景,而不是杀人一般。
安充衣当初雨天羞辱她的时候是那么趾高气扬,现在被自己身边的亲信杀了,实在是她自己活该。
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杀人的场面,秋斐有些害怕,站在小主身边紧张得很,颤着声音轻声道:“小主……粉芝为何会杀了安充衣?她不是安充衣的陪嫁丫鬟……咱们要不还是走吧,事不关己,若是明日查起来牵连到咱们可就不好了。”
班玉雅轻轻抬了抬手,淡声:“我瞧着粉芝的样子是要往咱们这儿走,她刚刚才杀了人,估摸着是要去叫人,或是去太医署。”
粉芝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主子,班玉雅不知道,可她有种直觉,这兴许会是姐姐安排的。
安充衣是林贵妃的刀,为了以除后患,安充衣能除了是最好,何况她不得宠,死状就算不对劲,也是不声不响,无人会追根究底。
除夕宴喝多了酒摔死,也是个不错的说法。
只是姐姐到底仁慈,让粉芝弑主后再装作这是一个意外,虽粉芝兴许会为了活命咬死不认,但到底有些风险。
班玉雅不会让玉姐姐沾上一丝一毫的风险。
她从袖中拿出林贵妃的那枚玉佩,慢悠悠地打量了一番:“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在这时候,实在是可惜了。”
说罢,她转眸看向秋斐,冷静到可怕的眼神吓得秋斐打了个冷战:“秋斐,杀了她。”
“把这个塞到粉芝的身上。”
秋斐一听是要自己害人,顿时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