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点点头。
这《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是从前还在家中时,母亲让她写的。
继父的母亲身子不好,久居病榻,寻医问药多年也不曾治好,然而家中本就不富裕,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这病自然是不能再看下去。
可放任婆婆病着又难免良心不安,未免遭人诟病,母亲便想了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主意。
左右沈霁平素无事,除了看书写字,干脆替她抄佛经也好。
每逢七日去庙里焚烧,这面子做的足,邻居街坊都夸母亲贤德。
久而久之,这册佛经她也会背了。
说来实在可笑,如此荒唐无稽的过往,今日竟也派的上用场。
两日后,天色放晴。
一场春雨一场暖,才下过几日阴雨,随着灼灼春桃尽数零落,长安渐渐暖和起来。
凤仪宫内,紧闭了好几日的雕窗被一扇扇推开,明媚的日光穿过沉重的窗柩,将端庄贵重的主殿内照得轻盈温暖。
掌事女官云岚扶着皇后从床榻上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关切地问着:“娘娘,感觉可好些了?”
“天晴了,又艾灸了好几日,今日起来松泛多了。”皇后笑意温和,轻拍着云岚的手,让她宽心。
身前的雕窗大敞,正是朝阳面。
阳光斜打在珠翠满匣的妆奁上,少几分冰冷的华丽,多几分华贵光耀,轻轻一嗅,鼻腔满是春风吹来的花草暗香。
闷了这么几日,能见一见阳光,都让皇后心情很好。
身后的云岚领着几个贴身侍奉的宫女为皇后盥漱梳妆,见娘娘精神不错,脸上也添了几分血色,这才踏实了不少。
“娘娘无恙便是奴婢的福气了,”云岚笑着拿一把暖玉梳篦给皇后通发,低眉说着,“陛下今晨差人来消息,说是下午得了闲便来看您,若是陛下见娘娘无碍,想来也会放心的。”
皇后轻轻颔首,微笑着说:“这几日本宫身子不适,宫中事务不甚了解,也不清楚二月入宫的新人都怎么样了。”
“自七日禁令过后,东苑的四位选侍陆陆续续都搬了出来,除了戚宝林不守宫规惹了太后娘娘惩处,其中较为突出的是御史中丞家的陆才人,这段日子以来侍寝过三回。”云岚不紧不慢地说着,“西苑的良家子们无人迁出,仍在掖庭住着。”
“陆才人?”皇后念了遍,略一沉吟,倒有几分印象,“才貌双全的女子,性子也稳重,是讨人喜欢。”
“只是可怜了西苑。”
历来选秀分为三种,礼聘,采选和进献。
进献乃是极少数的情况,暂且不论,其中官家贵女入宫,一向是用礼聘的方式,而采选则是由花鸟使下放各地,从民间女子中择选。
民间女子入宫,旨在为陛下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身份比不得礼聘的贵女,想要出头是难之又难的事情。
皇后生性善良,宽宏仁慈,时常体恤下面人的不易,云岚跟在她身边多年,清楚知道娘娘的心意。
“娘娘,说起西苑的选侍,奴婢倒真有件事险些忘了跟您讲,”云岚低眉顺眼,语气十分自然,“昨儿下午,在门前值守的宫女送进来一册佛经,说是掖庭的沈选侍送来的,您那会儿正在歇息,奴婢便让人先收了,如今正放在库房里呢。”
“佛经?”皇后有些惊讶。
这些年明里暗里讨好她的妃嫔不在少数,可大多都是亲自拜访来投诚,或是送了礼来诉苦。
刚入宫的选侍送佛经还是第一回 。
民女出身的良家子,认字读书便是稀罕事了,佛经如此晦涩难懂,也难为她抄录。
见皇后感兴趣,云岚向身后人递了个眼色,不出片刻,佛经便送到了皇后的手上。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皇后轻声念了一遍,“这篇佛经多为祈诵之人抄录唱讲,意在祈求所想之人无病无灾,是求平安的经文。”
皇后垂眸翻阅,眼底有些动容:“前几日本宫头疼不适,阖宫皆知,旁的妃嫔送礼有之,问慰有之,可有这份心的,她是独一个。这么厚一本经文,又是如此细致清秀的簪花小楷,足可见她细心。”
云岚低头瞧一眼,为皇后簪上最后一只钗,语气很平静:“西苑的选侍无一人承宠,也不知沈选侍是真的有心,还是投机取巧。”
皇后未曾出声。
在深宫多年,她很清楚云岚在担心什么。
“派人请沈选侍来一趟凤仪宫吧。”皇后温声说着,“本宫想见见她。”
云岚秀眉微拧,迟疑道:“娘娘,算算时间,陛下兴许快来凤仪宫了——”
皇后却摆摆手,语气如常:“本宫知道,去吧。”
不出很久,沈霁被前去请人的宫女带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是离陛下的建章殿最近的宫殿,端庄大气,华贵雍容,哪怕只是区区院内一隅,都精致的令人目眩神迷。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