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登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大祭祀才坐上那个位置多久,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虽然他们拥有最好的神教医疗条件,加上自身实力因素,使得他们看起来相对“年轻”,可实际年龄上,他们这批人,都是能抱孙子的年纪了。
不过,这一年龄,在神教权力巅峰层面上,还属于年富力强的层次。
弗登的手,抓住了从自己膝盖上滑落下来的毛毯,因为年轻时的遭遇,他的身体也一直有寒毒的问题,虽然经过治疗与抑制,寒毒一直没有污染化,但也给他带来了长久身心上的折磨。
所以,是大祭祀的身体,也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这也就意味着,大祭祀对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它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当时听到自己说出“年轻时的自己”时,大祭祀是在有感而发。
弗登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他未来的局面,也一下子陷入了迷茫。
他们这一派系的人,全都是依附大祭祀上位的,近些年,他们更是以大祭祀为核心,和教内其他派系进行了一系列的权力斗争。
如果大祭祀不在那个位置了,或者早退了,那么自己这帮人的命运……
而自己的位置,绝对是第一批被冲击到的,因为不管哪个派系上台,不,是无论哪位新大祭祀上台,“执鞭人”这个职位,他都必须要换成自己的亲信。
按理说,既然提前预感到了这一局面,就算是出于人的求生本能,也应该抓紧时间去做一些布置,就算不求继续延续自己的权力巅峰,至少也要为自己被剥离权力核心之后的生活待遇求一份保障。
可是弗登很清楚,他什么都不能做,一旦自己生出这样的心思且有了哪怕极为细微的表露,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来自大祭祀的雷霆愤怒。
自家所追随的这位,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你可以隐藏在心底,但绝对不能做出丝毫的行动,否则,就会是黛那父亲的那个结局。
“咳……”
弗登咳嗽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差了。
……
结束了和弗登的见面后,诺顿的身形缓缓下潜,他来到了办公神殿的地下,这里,是一片污浊混沌的海滩。
海里,一只巨大的乌龟半浮,作为办公神殿的地基,被誉为智者神兽的巴塞看着走进来的诺顿,发出了一声叹息:
“大祭祀……我现在有些害怕这一环节了。”
诺顿笑着问道:“我原本以为漫长的记忆,会让你变得麻木。”
巴塞无奈道:“我是害怕您,大祭祀。”
“这是应该的。”
诺顿在沙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根雪茄,静静地抽着。
不一会儿,另一个诺顿出现在了这里,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同,分别对应着大祭祀在不同场合下的着装,里面还有一个,穿的是世俗里的服饰。
他走到诺顿面前,说道:“我把那几个作家的家都点着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穷光蛋,我相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迸发出极高的写作热情,变得高产。”
诺顿闻言,笑了。
周围的所有“诺顿”,也都笑了。
弗登曾对卡伦说过,大祭祀的兴趣爱好很多,但每次解决完自己身边的人后,他会因此放弃掉一个爱好,比如大祭祀的口风琴曾吹得很好,那一夜在被处决的手下门口,他最后一次吹了口风琴。
但有一个爱好,大祭祀一直保留着,暂时不打算用它来“陪葬”,那就是
沙滩上,站着一群“诺顿。”
巴塞身体再度上浮了一些,在它身体周围,形成了一片幽蓝色的火海。
诺顿手中的雪茄也抽完了,他开口道:“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我留下了两个,一个可以帮我坐在办公神殿里处理公务,一个可以代替我去参加一些暂时无法推去的会议。
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情了,安心走吧。”
“那就走吧。”
“走了。”
“来,一起。”
“走着。”
没有抒情,没有渲染,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就像是一群本就不是太熟悉的人聚在一起吃饭,饭后,又很自然地各自离座回家。
哪怕,迎接他们的,是死亡。
而这种氛围,才是最令巴塞畏惧的。
你能想象,这一群人,他们对自己的“本尊”没有丝毫不满,很平静地接受与面对死亡终结的场面么?
更可怕的是,有时候巴塞也会尝试去想,那位指尖还残留着雪茄温度的大祭祀,他是否一直都是本尊?
有没有一种可能,纯粹意义上,大祭祀的本尊,也早就在上一轮的革除中……死去了。
他可能,根本就不在意本尊的区别,反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