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喝药闷汗都无济于事。
就这样拖拉了四五日,一天傍晚,祝青臣似乎有所好转,面色红润起来,整个人也有了精神。
他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奶皮酥酪,靠在枕边,让侍从们把这阵子积压的文书拿过来。
他花了半个时辰,召见城中官员,将所有事务安排妥当,确保满城百姓能够安稳度过冬日。
他又见了自己的朋友们,与他们说笑,叮嘱他们,前线战事吃紧,他的丧仪排场不宜过大,不要铺排浪费,更不要动摇军心。
等到朋友们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祝青臣斜靠在枕上,只说了一句:“不要告诉李钺,不要难过。”
说完这话,他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朋友们猛扑上前,围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朋友们声嘶力竭,失了力气,跌坐在地,像是终于接受了祝青臣已经离开的事实。
朋友们在祝青臣刚刚批复过的文书里,找到了他对自己丧礼的安排。
停灵在文渊殿,棺材去西街铺子定一个,十两银子的就够了,铺子里还会送香烛和纸钱。
朋友们不必太过悲痛,若是实在思念,想起他时,给他写一篇祭文就好。
下葬之时,更不需要什么陪葬品,把他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写过的文章,还有小时候李钺帮他修好的那个木马,和他放在一起就好了。
他说自己跑不动,要靠那个木马带着他。
他还说自己命浅福薄,年纪轻轻,受不起排场太大的丧礼。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想省钱。
前线战事吃紧,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
一切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唯有一件——
朋友们还是派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远在前线的李钺。
他们都清楚李钺和祝青臣的情意,也知道李钺的脾气。
若是不告诉李钺,等李钺回来之后,只怕会疯魔。
结果,他们派去送信的人前脚刚出去,李钺后脚就回来了。
原来早在前几天,李钺得知祝青臣被困雪地,缠绵病榻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马不停蹄往回赶。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祝青臣被送到文渊殿,安顿下来之后,李钺才赶回来。
终究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李钺扶着棺材,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触碰祝青臣冰冷的脸颊。
随后力气加重,他揉搓着祝青臣的脸颊,捧着他的脸,用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着祝青臣的脸。
在烛火照不见的地方,趁所有人都看不见,李钺紧紧地抱着祝青臣的脸,细碎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直到亲卫上前,把他拉开。
紧跟着,李钺拿着祝青臣穿过的官服,爬到屋顶伤、城墙上招魂,又请了方士道士来作法。
折腾了三天,屋顶上积雪厚重,李钺站在白茫茫一片之中,痛哭出声。
哭过之后,李钺打起精神,开始操持祝青臣的丧礼。
原先那个十两银子的棺材不能再用,附赠的香烛和纸钱也不能再用。
李钺给祝青臣换了一个十六人抬的厚重棺材,殿中粗布全部换成了丝绸,蜡烛也换成了长生烛。
朋友们把祝青臣临终前批写的文书给他看,李钺只看了一眼,便暴跳如雷。
“什么福薄命浅?祝卿卿是天底下福气最深厚的人!我说他配得上,他就配得上!”
为了配得上祝青臣,李钺在凤翔城匆匆祭天登基,给祝青臣拟了一个长长长的封号。
三日三夜,他坐在文渊殿里,抱着一块厚重名贵的木头,拿着刻刀,一笔一划将封号刻上去。
他又召见了城里的几个文官,让他们给祝青臣写一篇文章。
他说,祝青臣出生之时,天降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