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柳氏,世家大族。
那柳岸身形瘦高,眉目清冷,穿着学宫学子的青色衣裳,果真像是立在岸边的一株垂柳,孤高自诩。
他这样的出身与学识,傲气一些也是寻常,可以理解。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垂下眼睛,继续看看他的文章。
嗯……
祝青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好像有点……太孤高了。
这柳岸在文章中写“圣人述道,上士闻道则喜,中士下士闻道则嘻,不若不闻”、“百姓如牛羊,上士行大道,策之导之教化之,如牧牛蓄羊”、“牛羊成群,则天下归一焉”。
柳岸俯身行礼,轻声问道:“夫子,可有不妥?”
祝青臣抬起头,同他对上目光。
不妥,大大的不妥!
祝青臣放下文章,朝他笑了笑:“先回去。”
“是。”柳岸俯身退走,回到位置上温书。
祝青臣看着他的文章,额角突突地跳。
柳岸是天之骄子,但是这也太“骄”了些。
祝青臣在心中问:“系统,这柳岸在书里可有姓名?下场如何?”
系统帮他查了一下:“他与裴宣同届殿试,高中探花,后任兰台学士。”
“后来敬王造反,大军攻城,敬王派人招降,柳岸宁死不降,携朝中官员,不足百人,登楼守城。城破之时,被敬王一箭射杀。”
“作者说,柳岸是恶毒炮灰,罪有应得。因为他看不起裴宣这种贫苦学子,裴宣殿试昏倒的时候,他还往旁边躲,很嫌弃的样子。敬王杀了从前侮辱过裴宣的人,是给裴宣报仇。”
祝青臣顿了顿:“这本书到最后也没有追究敬王的责任吗?柳岸是侮辱过裴宣的恶毒炮灰,那敬王是什么?”
“敬王是……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主角攻,只要他学会了爱,就可以被原谅。”
“……”祝青臣扶额。
嘶,他头疼。
不多时,三炷香燃尽,祝青臣拿起小锤敲了敲铜钟,学生们纷纷起身,把文章送到他的案上。
祝青臣趁机对了对他们的名字,记了个大概。
写完文章,再简单讲讲,学生们各抒己见,一个上午很快就消磨掉了。
下午没课,学生们各自回家温书。祝青臣坐在讲席上,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
学生们提着书箱,走到席前向他行礼:“夫子,我等告退。”
“嗯。”祝青臣微微颔首,抬眼正看见柳岸要走,便唤了他一声,“柳岸。”
柳岸回头:“夫子。”
祝青臣问:“午后可得闲?我那儿有几篇文章,你可想看看?”
柳岸颔首:“夫子相邀,自然要去。”
柳岸让自己的小厮回家去说一声,一边背着一个书箱,跟着祝青臣上了马车。
小厮驾着马车,祝青臣道:“先去用午饭。”
柳岸坐在他身侧,微微颔首:“都听夫子的。”他掀开帘子,对小厮道:“劳驾,去观潮楼。”
“去城外。”祝青臣连忙道,“夫子请你。”
“是。”柳岸顿了顿,又问,“夫子,可是我今日文章做得不好?所以夫子留我?”
祝青臣但笑不语。
柳岸垂下眼睛,手指点着膝盖,思忖着今日的文章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