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冷润从外面进?殿,解了氅衣扔给宫婢,随后急匆匆跑到内殿,却没看到姜觅云的身影。
“母后呢,去哪里了?”
往常这个时候,姜觅云都已经拆卸珠钗,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了,但浴桶在屏风后摆着,还未加热水,换洗的衣物也都摆置在楠木小案上。
显然,姜觅云尚未梳洗。
刘冷润心烦意乱,在殿内来回踱步,宫婢端来百合牛乳羹,往常她是最爱喝的,尤其在睡前?。但今日刘冷润只闻了一下?,便皱眉呕吐起来。
宫婢忙将东西端走,又给她拿干净湿帕子?擦拭。
“小厨房换人了吗,怎做的这般难吃。”
“还是以前?的师傅,奴婢闻过,味道也没变。”
刘冷润瞥她一眼?,冷声道:“端走倒掉。”
姜觅云进?门便看到那碗牛乳羹,她将氅衣递给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抱着氅衣拿到耳房烧了。
“怎么了?”姜觅云压抑着喉咙里的兴奋,像是浮在声线上的颤抖,她咳了声,端起热茶一口饮净。
刘冷润走上前?,挎住她的手臂将头埋在她怀里:“母后,我害怕。”
姜觅云不解:“怕什么?”
殿中再无旁人,刘冷润眼?眶一热,抓着她的手腕顺势跪下?,姜觅云睁大眼?睛。
“我好像有了。”
话音刚落,姜觅云踉跄着晃动身子?,刘冷润不肯松手,哭泣道:“母后,我听皇兄说,卢辰钊就?要班师回朝了。若他?知道我跟陈越我们有孩子?,他?会不会不要我。”
“当然会!”
姜觅云咬牙切齿看着她,时至今日她不得不相信父兄说过的话,她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出的孩子?也没脑子?,那是他?们离京前?气急败坏同?她吼出来的。
她不信,不肯承认,可?看着眼?前?这个孽障,她又是羞怒,又是恼恨,最终皆化作无力的叹息,她扬起来的手慢慢抚在刘冷润脸上,低声道:“今日起你住在这儿,哪都不准离开,也不准再跟陈越见面。”
“可?是陈越他?说了,我若是不点?头,他?便要跟他?爹娘坦白?,他?要娶我。”
“他?也配。”姜觅云冷了脸,“总之你听我的,日后你定能嫁给卢辰钊,定会有个好归宿。”
“母亲是要”
“我会让人秘密弄来落胎药,你喝下?将那孽种打掉,听清楚了没?”
“我知道了,我知道。”刘冷润看着一身寒气的姜觅云,忽然觉得陌生。
“母后手受伤了,母后您流血了。”刘冷润发现她袖子?上有斑驳血迹,手掌似乎被利物扎过,有刀刃痕迹。
姜觅云抽回手,冷声道:“不是我的血。”
她知道刘瑞君死了,但不解恨,于是在刘瑞君躺在棺椁后,悄悄去了灵堂,她用匕首划断了她的手脚,想到太子?和昌王受尽折磨,咳血而亡,她便再也忍不住,用刀子?割开她的胸膛,将那肺脏戳的稀巴烂。那一刻她像是疯了,停不下?来的刀,每一刀,都像在给太子?和昌王报仇。
她心里苦,说不出,看着冷冰冰的血水淌出,她才收手,吩咐下?人将棺盖合上。
她没甚好顾及的了,死之前?她只需安顿好阿润,便可?以了无心事去陪太子?和昌王了。
陈越这种人,便不该活着祸害旁人。
入冬后下?了几场雪,都没有今夜的硕大,树干上堆满了莹白?,压得狠了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屋檐下?不断有积雪掉落,雪沫子?偶尔拍打窗纸,屋内静悄悄的。
李幼白?拿着那本书?已经走神许久,半青看不下?去,想抽走,偏她握的紧。
“姑娘,歇着吧。”
她眼?圈都青了,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便比往常更?加勤奋,但凡空隙便都用来看书?练字,片刻也不耽误,要不然便是将大理寺案录拿回家中,誊抄查阅。
李幼白?摇头,半青只好剪了灯芯,支着脑袋陪在一边。
翌日,大理寺停尸房抬来一具男尸,引起不小轰动。
李幼白?跟着过去记录,她站在人群后,听到唏嘘声往里扫了眼?,忽然怔住。
难怪会过来这么多人围观,原是国子?监同?门,平南伯世子?陈越。
他?尸体泡的发白?发胀,露出衣裳的皮肤青紫交加,像是死前?收到虐待,仵作仔细检查完,便又将布料剪开,待看到腰下?时,他?皱起眉头低呼了声。
李幼白?攥紧笔,仵作缓了会儿开口:“尸体□□被除”
平南伯夫妇来过大理寺,去停尸房看了眼?儿子?后,便相继昏死过去。
不怪他?们,实在是陈越的死状过于可?怜,也不知杀他?的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人折磨成此?形状才一点?点?勒断脖颈。
晌午,李幼白?正在与同?僚用膳,忽听外头传来高呼。
“世子?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