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进?去后,他们?便依次认错,但到了父亲,他迟迟没有开口。祖父愠怒,拿戒尺抽他掌心,我听得胆战心惊,而父亲所执着,无非想要去京城赴考,与他同窗好友比出?上下,父亲过了乡试,却被祖父摁在齐州。
直到几位叔叔离开佛堂,父亲还跪在那里,我不敢爬出?来,在供案下面?睡着了,翌日醒来时,发现父亲走?了,再看?见他,他已经平静地接受祖父安排,做了个闲散官职,再没提入京的事。”
他讲的和缓如水,李幼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之前去镇国公?府时,兄长便说过公?府事宜,比起功名利禄,能安稳活着更重要。
所以卢辰钊在功德簿上写的不是学业,而是和睦团圆,安乐康健。
但看?他神情怏怏,并不高兴,加之他又用镇国公?的例子引起话?术,李幼白猜测,他跟当年?的国公?爷一样,内心都想去京城赴考,但碍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他得留在齐州,做个安稳闲散的世子。之后顺理?成章承继爵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老?国公?爷的旧路。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会儿,转头面?朝佛像,说道。
“人之一生,先见自己,再见天地,后见苍生,历经俗事而顿悟出?自我真谛。困与我执,顿于一隅,便只能固步自封,先苦于结果?,而不知己之所求。因果?循环,怨怼痴嗔,无休无止,无止无休。
愿困惑于心之人能心目了然?,早得善果?。”
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煞是虔诚地跪伏在地,行礼,再拜。
卢辰钊挑了挑眉,忽地笑起来。
“你不求些什么?”他问,顺便重新翻开功德簿,握着笔朝她点了点。
李幼白想着他丰厚的香油钱,遂认真回忆一番,跟着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他旁边,举了举自己的双手道:“你帮我写吧。”
“写什么?”卢辰钊沾了沾墨汁,歪头问。
“愿王家表哥身强体健,长命百岁。”
闻言,卢辰钊的笔发出?晦涩的一声响,他直起身来,神情不悦:“你跟他不是退婚了吗?”
“没有。”李幼白摇头。
卢辰钊惊得皱起眉头:“没有?你和他还有婚约?!”
李幼白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王家表哥根本就没走?明路。”
原不想跟他说的,但此事仿佛越描越黑,她望着卢辰钊迷惑的脸,又道:“婚事是母亲和冯姨母自己商定的,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我跟王家表哥只是兄妹,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卢辰钊咳了声,肃着脸道:“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李幼白:
卢辰钊:“所以你不满李夫人安排,闹着去退了婚?”
李幼白不说话?,卢辰钊催:“是与不是?”
“不是,她们?两人私下说定了,要把我许给王家表哥,但是连八字都没合呢,更别说纳吉纳征,我们?本就没有婚约,便也谈不上解除婚约。”
原来如此,卢辰钊斜觑了眼,说道:“外头有人说,你是因为王公?子病了,才不愿嫁给他的。”
“王琰表哥的身子一直不好,听闻是姨母怀他时忧思过渡,导致营养没能汲取好,生下来时表哥很小很轻,喝奶的年?纪便开始喝药。每年?姨母都要花费银子寻找大夫,期望给王琰表哥看?好身体。
他过的很辛苦,吃着药还不能荒废课业,如今也是越发不好,你也瞧见了,他那样瘦,瘦的都快脱相了。其实?他小时候还好点,至少胳膊和腿上有肉,脸颊也没凹陷下去。”
她说的时候眼前仿佛有画面?,瞳仁里闪着微光,似同情王琰,又像是带着别的情谊。
卢辰钊复又提起笔来,在功德簿上写“愿王琰长命百岁。”
两人走?出?大雄宝殿时,风已经停了,天阴沉沉的将半空笼罩在压抑当中。
卢辰钊负手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搀她小臂,走?到平坦处时两人相携而行,他开口:“我倒是认得一个大夫,之前做过宫中太医,如今年?岁大了致仕在家,便离着济州不远,往返一两日就到。”
李幼白的眼睛亮起来:“他”
没说完,卢辰钊打断:“我可以写信过去,请他到此帮忙诊治。”
“幼白代王琰表哥谢过卢世子。”
卢辰钊心道:不需你替他谢。
刚坐上马车,便开始飘雪,起初是窸窸窣窣的雪粒子,走?到山脚时便转成雪片,他们?坐在车里,雪打在车顶的声音异常清楚,伴随着车轮的行驶声,车内显得格外静谧。
静到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挟着各自身上的香囊味,慢慢交缠,环绕,直至扑满整个密闭的空间。
卢辰钊想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暧昧,遂问李幼白上元节是如何过的。
李幼白朝他伸手,莞尔道:“我手腕断了,那会儿闷在家里不出?门,生怕再不能拿笔写字,后来大夫复诊,告诉我只要休息得当,不会留下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