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沉默半晌,从嗓子眼缓缓挤出个字:“好。”
他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走了。
这事给雪烟冲击有点大,她不想往坏处想,但总该留个心眼。陆京燃的话她听进去了,最近她在看房子,想尽早搬出去,也许,她的日子会自由许多。
雪烟收回思绪,呼出口气,她不想回复,息灭屏幕。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过身想出去,隐约听见外头的对话,像杂乱的鼓点不停歇。
“我说燃哥头也是真铁,听说前几天又和他爸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牛啊,真就和他爸硬刚,还拿他没办法。”
有人接话:“就未婚妻那事吧?都传开了,就是辛子悦了,双方父母都是世交,家世相差不大,又知根知底,这桩婚姻真成了,强强联手,双方是只挣不亏的。”
雪烟微怔,垂下长睫,静静听着他们说着。
“他俩没看对眼啊?辛子悦玩这么花。”另一人说:“就燃哥那性格,也不是让人拿捏的主。”
一直没说话的尹修杰冷笑了声:“现在还年轻,没玩够,肯定不愿意。出社会历练三两年,年龄一到,也就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了。再说了,结了婚各玩各的不也挺好,财产方面好说,白纸黑字协议一拟就成了。”
“……”
有人微顿,继续说:“但我看燃哥,对刚才那妞不像作假。”
“这你也信?刚进来,燃哥有和我们介绍她不?一个字都没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有拨打火机的声音,尹修杰似乎点了根烟,几秒后才说话,“再看看她用的包,廉价的地摊货,你们对心上人是这样的?咱哥几个追人,哪怕是包个学生,送房送车不在话下,就算没有,名牌衣服包包那肯定是少不了。”
雪烟胃里一阵痉挛,有种欲呕不呕的痛苦。
有人听到的消息有出入:“我怎么听说燃哥是认真的,都追好久了?”
尹修杰“啧”了声,不屑道:“燃哥和她玩玩而已,你还认真了?你想想他那个性子,随心所欲,又喜新厌旧的,向来就不爱被人管,这么多年有女的治住他了?他太会装了,看上别人,装得深情点,哪个女的不被迷得七荤八素?”
“……”
“实话告诉你们吧,他拿那妞去气他爹的。”
这一瞬间。
雪烟像给人叉住喉管般,不能呼吸。
她有点站不稳了,扶着门把手,浑身哆嗦,脚下像在地震,一股阴森森的恐惧从背脊上往上爬。
拜托……
不要是真的。
雪烟这样祈求着上天。
有人替她问了:“真的假的?”
尹修杰说得喋喋不休:“真的,我堂哥尹星宇说的。”
“什么时候啊?”
“就高二吧,过年前后,我堂哥出来找我玩,喝了点酒,聊到燃哥身上,就顺嘴和我说了这事。”尹修杰拿腔拿调,故意学陆京燃的语气:“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
“拿去气陆明峰的,这不明显吗?”
话刚落地,所有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够狠啊。那妞要知道,得伤心死吧?”
语气是十足十的讽刺。
也许不是真的。
明明这样劝着自己,但雪烟眼眶一红,视线模糊起来。
昏黄的光虚飘飘的,搅成几行射线在眼前晃,好痛啊,像有把利刃在心上磨刀,白着进红着出,鲜血淋漓。
好痛啊。
原来不被喜欢的人喜欢,是这么痛的事。
光是想想,就让人痛楚。
有人继续说,语气有三分垂涎:“但这妞吧,确实长得让人心痒。”
“她这么穷,也就剩一张脸了,漂亮是漂亮,别的一无是处。”另一人司空见惯,嗤道:“燃哥也就一时新鲜,拐上床之后,日子一久,再漂亮也腻味了。”
“也是,咱们这种人还愁没漂亮姑娘?”
外头的人声音渐渐大了,似乎笃定她就算听到也不敢发作。
所有的冷漠与傲慢里,都藏着阶级的差距。
他们看不上她,以含着金汤匙出身,这最为可笑可耻的姿态。
雪烟低着头,指腹揩去眼角的水光,羸弱的理智在摇摇欲坠。
不会的,她不相信他会这样。
她记得他带她去看海看日出,记得他告诉她未来规划要有自己,也记得每一次身陷囹圄,他像英雄一样驱散黑暗,带来光。
她不愿意相信。
那些人嘴里说的,都是他的虚情假意,可他们说的话,和那些流言蜚语,又那么真实,践踏着她的尊严和心脏。
外头还在瞎聊,暴露着最恶心的窥探。
尹修杰笑得放肆:“诶,也不知道燃哥睡了她没有?”
“咯吱——”
门被打开,一道颤抖的女声截住他们令人作呕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