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烟有点紧张,忍不住提了下口罩。
空气灌进来,她松了口气,这才有空细细打量周围。
雁江巷属于老城区,苔壁纹理颓败,握手楼落索,充斥着三教九流的人。
大约是为了省钱,很多家捻灭电灯,烛光如家豆。
路灯像腐朽的灯笼,忽明忽暗,诡异得可怕。
雪烟强压下饥饿感,拐了个弯,继续往前走。
她一天没吃饭了,这会有点头晕眼花。
眼见快到舅舅家了,雪烟突然收到了舅妈的电话。
巷子安静得过分,电话那头人声滔滔,麻将撞击声刺耳,穿过耳膜,又散在风里。
雪烟脚步缓慢,听见她先是说了“碰”,才说:“雪烟,我现在有事。”
她的耐心并不多,语速极快,“你舅得晚上八九点才回来,你自己先在外头吃点。”
雪烟微怔,还没来得及出声。
对面已经挂断,只留下一串冰冷的嘟嘟声。
一个不算太好的开始。
雪烟收拾好心情,转身往外走,看见对面一家便利店。
她身上钱不多,只买了个单薄的三明治。
她一边细嚼慢咽,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边打发无聊的时间。
路上,舅舅裴良朋怕她没钱,在微信转来100元,让她吃顿好的,还叮嘱她别走太远。
雪烟没好意思收,就装没看见。
饭点到了,市井长巷骤然鲜活起来。
形形色色的声音捣打人间,食物散发体温,开始疏懒地巡夜。
路过一个水果摊,雪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
裴秀颖估计是觉得和哥哥关系好,没有给她准备上门礼,但雪烟心里过意不去,初次登门,她一个寄宿的人,总得懂点人情世故。
夏天时节,正适合吃西瓜。
雪烟找了个摊位,摊上西瓜又大又圆。
老板娘坐着塑料凳,低头玩着手机,约莫四十来岁,圆润脸,吊梢眼,鼻子很塌,身材微丰。
雪烟指了下西瓜,小声问:“这西瓜多少钱一斤啊?”
老板娘头也不抬,随嘴说:“两元一斤。”
有点贵。
雪烟算了下价钱,钱勉强够用,于是说:“麻烦您帮我挑个甜的西瓜,谢谢。”
“行。”老板娘这才抬头,看到她戴着口罩,裸露的皮肤又红又肿,霎时警觉起来,“小姑娘,你这皮肤咋回事啊?”
雪烟没少遇到这种事,只能尴尬道:“神经性皮炎。”
老板娘学历低,没听过这陌生的病症名,身子往后仰了下。
“不会传染人吧?”
“不会的,您别担心。”雪烟摇头,笑着解释,“精神焦虑的人就很容易这样。”
她主要是这个原因。
老板娘还是不信:“真的?那你看过心理医生没?”
这话很冒犯,雪烟还是好脾气道:“这和精神病没关系,倒是和过敏有点像。”
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又感到抱歉,笑了下,“小姑娘,你别介意,我年纪大了惜命。我给你挑个好瓜,刚不好意思啊!”
没等雪烟说话,她就火急火燎上称了,“这个包甜,给你打个八折哈,20元。”
雪烟没计较刚才的事,掏出现金来,放在称旁边的零钱盒里。
老板娘将西瓜装好,特地套了两个塑料袋,“来来来,拎着,这样就不怕摔地上了。”
“谢谢。”
雪烟接过,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叫住她:“小姑娘。”
雪烟回头:“嗯?”
老板娘摆了下手,笑得憨厚,声音带着歉意,“多来我这,给你多打几次折。”
雪烟弯起唇角:“好嘞。”
雪烟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西瓜又重,手指被塑料袋勒得青紫,胳膊酸得紧,沉甸甸往下坠,像被蚂蚁攀着叮咬。
舅舅家在对面,过条马路就行了。
这边基建落后,路都窄小逼仄,十字口更是没红绿灯,行人和开车的都不太注意规矩。
远处忽然传来可怖的震天响声。
雪烟有点出神,没注意听,也没看马路,便匆匆迈了脚步。
她才刚走到路中央,侧边蓦地打来刺目的黄光。
机车的轰鸣声瞬间响彻耳畔。
像愤怒的嘶鸣,其声猎猎。
“滚开——!!”
雪烟下意识偏头,被光刺到眯起双眼。
透过模糊的光晕,她隐约看见有三个少年,戴着头盔,脚跨重型机车,以不要命的速度呼啸而来。
距离以疾速拉近。
隔着头盔,黑衣少年眸中迸出点刺般的寒光,他疯狂鸣笛,爆裂地怒吼,震天彻地。
“前面的傻逼,给老子滚开!”
雪烟浑身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