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随身的口袋,除了杀伤用具,只有一卷被压扁的绷带。
本来还有一小瓶应急喷雾,在躲避落石时丢失不见了。
“我有一管软膏,但不知道适不适合大面积清创消炎。”黑枭照吩咐做了,见谢敏从腿上的工具带上拿出匕首,登时心里一紧。“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谢敏切开傅闻安背后的衣料,他手极稳,面无表情,下颌紧绷,刀尖在皮肤表面轻轻一蹭,挑掉陷进去的布料。
情况糟透了,谢敏的心坠入谷底,前所未有的来自死亡的迫近感使他放轻了呼吸,怕惊扰了男人残存的生机。
“怎么会这么严重!”光源打在傅闻安背上,照亮大片溃烂的创面,黑枭失声。
正中左肩膀的子弹被防弹衣的带子挡了一下,斜嵌进肩胛骨里,埋得不深。血肉与骨骼碎渣组成的创面中还有细碎的尘土与石块,创口边缘脓化,中间汩汩流血,令人无从下手。
谢敏释放信息素安抚傅闻安,对方把脸颊贴在他的大腿上,左手手臂自然贴在身侧,右手固执地搂他的腰。
易感期被暂时镇压,回光返照般的生理力量消退,比先前剧烈百倍的痛苦席卷全身。他脸色苍白,嘴唇灰败,手臂痉挛着,正与莫大的病痛相对抗。
“你刚才找过出去的路了吗?”谢敏镇定地看向黑枭。
“有一条狭窄的缝隙可容一人通过,但外面全是雪原,我们掉进了山的另一面,已经进入无人区了。”黑枭严肃道。
谢敏抿着唇,他亲了亲傅闻安的额头,解释:“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傅闻安闭上眼,松开了围在对方腰上的手。
谢敏来到黑枭所说的缝隙前,那洞并非死路,谢敏穿过缝隙,正站在半山腰的嶙峋怪石中。
他打开傅闻安带着的无线地图仪,加载出的山体线条斩断了谢敏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们在雪崩中落入山洞,近乎是在山体中穿行,缝隙出口离他们先前在的地方有一整座山的距离,徒步往返至少需要一天一夜。
可傅闻安等不了一天一夜。
他们只有几把手枪,数量有限的子弹,不足以御寒的衣物,食物匮乏,别说一天一夜,到了晚上没有火源,他们会冻死在山里。
就算能赶到山路,雪崩时砸落的雪块和巨石也将重型装载车全部埋了起来,仅凭人力能不能找到东西还尚未可知。
谢敏远眺,冬风呼啸着卷起铺天盖地的雪粉,凛冽如刀,穿透他的衣物。
起伏连绵的山间散布光秃秃的树木,高大成排的松叶林在更高的地方,空荡荡的山谷被银白覆盖,如一座囚笼,将谢敏等人压在死亡之地。
寒冷,萧瑟,荒无人烟,俨然绝境。
谢敏浑身的血都凝固住,眼睫上融化的雪片瞬间结成冰,他用山石上干净的雪水洗净匕首,转头回洞窟里。
他搓了搓被风吹冷的大腿,热了之后,才让傅闻安趴回来。
“我现在要给你清创,我的刀杀过人,即便用雪水洗过也不干净。我没有麻醉药物、止血带和缝合针线,只有一卷绷带和消炎软膏,你可能会在这里感染破伤风或气性坏疽,甚至可能死。
我无法确定你是否能活下来,我只能保证我的刀是稳的。”
谢敏垂头,眼里是毫不动摇的无情,字字寒如冰雪。
他冷酷地盯着傅闻安,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永远铭刻在记忆里。
傅闻安已经没力气抬头看谢敏的神色了,他虚弱地搂住谢敏的腰,嘴唇轻轻开合。
“动手吧。”
谢敏拔出匕首,冷寂的银光在刀尖一闪,被雪水润过的表面明亮如镜。
他握着刀柄,从未觉得有今天这般冰冷、扎人、沉重,仿佛从金属表面生出万千倒刺,剜进血肉,吸食他的信念和生命。
手克制不住地在抖,不敢落下分毫。
他眼珠发热,一股没由来的刺痛和滚烫从内部滋生,烧灼整个眼眶,连同头颅一起痛了起来。
“你不怕我公报私仇吗?”谢敏深吸一口气,努力掩住话语里细微的抖动,道。
“从遇见你开始,我始终别无选择,今天不过是过去的重复,不要放在心上。”
傅闻安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无力与疲惫,他用手指抵在谢敏的腰上,安抚似地碰了碰。
“我没逼你选择什么。”谢敏咬紧牙,手掌像重新流回了血,慢慢热起来。
“恩,是我逼我,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不必自责。”傅闻安道。
谢敏眼珠闪了闪,凝固的镇定绷开一道口子,他突然一哂,嘲讽像冰面下流动的活水,一股脑喷了出来。
“少他妈煽情,没用,你根本就没想过会死,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是吗?”谢敏活动手腕,寻找下手清创的地方。
“如果你要死,你死前最后一件事准是把我拖进地狱里陪你,少在我面前装伟光正,你骗不了我,你这辈子不可能把看上的东西拱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