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几年来,他发现银没有太强烈的领导欲望,他不青眼任何势力,对安斯图尔有着世仇,始终选择留在同盟里不曾改变。如同家里的一枚定时炸弹,感觉随时要爆炸,实际上安稳无恙,不能抛弃,别人会捡去,留在家里震慑别人,内心又时刻惴惴不安。
总之,左右为难。
而最近,子爵的疑心越发重,尤其是先前朝他开枪的一闪而过的影子,简直就是银的翻版。
他再也没法笃定银的立场不曾偏转了。
谢敏看向子爵,他试图从对方的神情里琢磨出什么来,双方都在憋,憋了半晌,坐在中间的邮差先开了口。
“关于斥候的死不知溪崖是否了解,在交战中斥候拿出涂有破坏素膏体的匕首试图趁乱刺杀银,银不得已将斥候就地处决,如果不是斥候背刺,恐怕当时的结果未可知。”
听到他的话,谢敏和子爵同时像邮差看去。
邮差正襟危坐,话语中一派笃定,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虚得很——因为那是银曾对他说过的一面之词,他不曾见过斥候刺杀银的一幕,谈不上目击证人。
“邮差,你确定?”子爵眯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邮差从容道:“驯养员死后,其研究成果有部分通过黑市流落在外,破坏素并不难寻,对银抱有杀心的更不罕见。而我身为邮差、您的眼睛与喉舌,绝不会对您有半分虚言。”
“至于银未得命令擅自暴露卧底身份,当日我亲眼所见,实属情况紧急。银身为三众臣之一,他的裁量权凌驾于一切,任何有对他的决议不满的人,都是在挑战三众臣的权威。”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谁都没想到向来做和事佬的邮差会横插一脚,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给溪崖套了个蔑视三众臣的罪名。
在此之前,凡是试图挑战子爵话语权的人,骨头渣子都被碾碎了。
银的手段就算干脆,那也是稍微利索点的酷刑了。
这话一说出来,谁还敢触霉头?
“是吗,既然邮差都这么说了,这场闹剧也该停止了。”子爵抬起手,朝谢敏的方向勾了勾,转头对溪崖道:“溪崖,妄自揣测三众臣,无凭无据污人名誉,向银道歉。”
溪崖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但几乎瞬间,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向下一掼,带着溪崖的整颗头颅轰然砸进长桌桌面上。
砰——!
“叫,你,道歉,听不明白?”子爵恶狠狠地吐出字眼。
溪崖被死死摁着,额头鲜血如注,他抵不过子爵紧绷下压的右臂,不敢挣扎,只能在颅内轰轰爆响中被颈后铁钳般的手指擒着,一下下往桌面上磕。
砰——砰——砰!
不知道第几次抬起来,溪崖的脸上血痕蜿蜒,额头皮肉绽开,满脸血腥。他紧紧咬着牙,垂首站着,不敢说一句求饶的话。
四下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在场人吓得堪比鹌鹑,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们知晓子爵喜怒无常心思善变,以为唯有他身边的红人溪崖不曾遭毒手,没想到这人狠毒起来连参谋也不放过。
谢敏冷眼瞧着,视线先是在溪崖被血模糊的狰狞面容上停着,而后看了眼子爵,对上对方凶狠又可怖的眼神。
“怎么办,银不喜欢你的道歉方式,不如你就在这磕到死吧?”子爵松了手,他往椅子里一靠,左手中枪还挂着绷带,只好兀自甩右手减轻震动的力道,轻飘飘道。
溪崖咬着唇,血从唇缝渡进去,一片令人作呕的腥味。
他不敢停,生怕子爵再上手帮他,只能将头重重磕在桌子上,又溅起一滩血。
“停了吧,恶心得要死。”谢敏不耐烦地开口。
溪崖停了,他瑟缩着,看向子爵。
“看什么,银叫你停,又没说原谅你。”子爵突发奇想,一脚踹在溪崖膝盖后面,逼得人直接跪下:“你爬过去求他,银喜欢别人跪在他面前,说不定他心情好就原谅你了。”
谢敏嫌恶地瞥了子爵一眼,如有所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子爵装腔道:“怎么,我看你挺喜欢那个副官,他就是跪着的,脖子上还挂着锁吧?”
谢敏脸色铁寒,不接话。
溪崖很快爬到谢敏面前,他垂着头,肩膀向下耷拉,满脸满手都是血。
“连句话也不说,还想继续磕?”子爵幽幽道。
溪崖肩膀一颤,开口:“银,求你原谅我。”
“不抓着裤脚吗,乞讨不会吗?”子爵又道。
溪崖颤巍巍地伸出手,刚要抓谢敏的裤子,被他躲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话语冰冷,不是对着溪崖,而是对子爵说的。
“我不舍得杀他,毕竟他是我最好用的参谋,但触犯大罪,也不是我说饶就能饶,银不发话,我哪敢。”子爵愉悦地看着谢敏。
“你想怎么样。”谢敏冷冷道。
“你心疼他?”子爵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