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要去教书的学校,一个女同事。”
郑梅“哦”了一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嘛,你都不为我可惜一下。”
“我可惜啊,但也只有这样了。”郑梅蹲下,用火钳往灶里捅捅,让火更旺点。
她对陈兰君说:“毕竟,这天底下的好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全了。”
“你去穗城,也一定认识了新朋友吧?那么这时候她认识了新朋友,也是正常的。反正,只要大家过得好好的,就可以了。朋友嘛,不就是一路走,一路丢。”
“伤心一会儿可以,但别太久了。”
陈兰君抿了抿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意识到要渐行渐远的时刻,多少还是会有点遗憾的。
郑梅看着她笑:“行啊,总算有点小儿女样子了。”
“什么嘛!”陈兰君不满。
“哈哈,行了,你反正有分寸,自己也能开导自己。”郑梅说。
正说着话,她鼻子动了动,眉毛皱起来:“我怎么闻到点糊味?”
“妈,锅里的红薯圆子!”
“呀!”
两人手忙脚乱,将锅中的红薯圆子抢救出来,由于火候过了,又没有搅拌换面,一粒红薯圆子朝下的一面炸得有些焦。
郑梅仔细看了,吹凉了下,用手指尖捏着,将那红薯圆子一分为二。
炸焦的她自个儿吃了,朝上那一边还不算太糟糕的,则给了陈兰君。
郑梅笑着说:“你看,就跟这红薯圆子一样,有炸得不好的一面,可另一面还好,就吃那面好的。”
“知道啦。”
陈兰君说一套做一套,她看了眼剩下的两粒可怜的红薯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下黑的那面,塞到自己嘴里。
“你这妹子……”
郑梅哭笑不得。
陈兰君朝她笑,将没炸坏的那半边塞到她口中。
炸得焦了,也有焦的风味嘛。
重回学校的那一日,还是按照之前每一年开学的惯例,由陈志生送陈兰君去学校。
这一条路,陈兰君是走惯了的。
小时候走路去上村小,大一点去念镇中学。念中学的时候,每逢开学日,陈志生就会挑着两袋米,陪陈兰君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一直到学校。那时候去学校上学,需要自带口粮,担上自家的米,一路迢迢送至学校食堂,以作接下来的餐食。除了米之外,两罐咸菜也是必不可少,用来下饭刚刚好。
可是这一回,当郑梅与陈志生商量要不要去换一些米,好挑到学校时。陈兰君轻飘飘拿出了一叠粮票,还有五块钱。
“爸妈,不用挑粮食或者去粮站换了。”陈兰君微微一笑,“我挣得这些,够了。”
郑梅与陈志生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二妹挣到了钱,足以支付学费。但出于尊重,并未细问,因此对于她这一趟的收获也没有太多实干。
直到这一叠粮票砸在桌上,两人才意识到,这一回二妹挣得绝对不少。
郑梅一下子严肃起来:“陈兰君,你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没有。”陈兰君哭笑不得,说,“我就是运气好,让赵宏哥带着我卖早餐挣的,不信的话,你们写信给丹姑姑,只管问。”
在她再三保证之下,郑梅才狐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仍提醒她:“你在学校,可不能随便和人说你挣到钱了。我们这小地方,和穗城可不一样,万一人家要追究,就是没有的事,也很麻烦。”
“知道啦。”
去学校的那日,父女两个早早地就启程。陈志生担着一副担子,一条扁担左右各挂着一个竹编的箩筐,左边的箩筐吊着陈兰君的行礼,右边的则是以前的教科书,黑白印刷的薄薄的一册书,定价3毛6分钱。由于这一次没有粮食的重量,陈志生脚步又轻又快。田间阡陌那端走过来浇水归来的农民,见了他打招呼:“到哪里去,这么高兴?”
“送二妹去学校。”
陈志生咧着嘴回答,没有半点因为女儿复读而感到丢面子的情绪。
县一中坐落在河右岸,算是本县最好的高中,一条较为平整的土路一直延伸到校门。
教室是红砖青瓦平房,被许多榕树围着,有一个操场,绿荫下有沙坑,有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还有单杠。
已经开学小半个月了,有学生在上体育课,乒乓球台很热闹,洋溢着青春气息。
虽然还没有统一的校服,但这里高中生的衣裳大多是白衬衫配蓝裤,外加一双军绿色的布鞋,区别在于家境好的学生,白衬衫是的确良面料的。而像陈兰君这种家境一般的,则是微微透着黄的旧衬衫。
先去办公室找老师报道,陈志生不爱和人说话,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坚持走在陈兰君前面,去问候老师。
“老师好,这是我家孩子,报名复读的,因为家里有事耽搁,现在才来。”
办公桌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