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王一丁点都不惊讶自?己中毒一事,苍河说起来的时候他的面色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不改。
两日前,他曾收到来自?父皇的手谕。
手谕有两种意思。
一是夸赞,赞他肃清贪官污吏一事做的极好,能力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后会派人给他送奖赏过来。
二是斥责,责他故意出?头,心思深沉,故意用这?件事夺取整个?凛州的民?心。
说他太子?皇兄才是大?晋未来的储君,这?种得民?心之事根本轮不到他来,应当提早传书回京,让太子?过来收尾。
这?样民?心便?在太子?身上,有利于他将来上位。
前头夸赞,后头斥责,看似褒奖,实则打压。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极大?地怨气。
恨不得过来说,魏衡你只是个?平民?女子?生的庶子?,不配得这?功劳,该拱手相让出?来,给大?晋正统嫡出?的太子?。
最后,他那父皇还特?地在末尾加了一句:小五,你母亲得了风寒已经接近痊愈,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切不可再莽撞行?事。若再有下次,御医可没那么快去看诊。
这?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看完手谕后,白王坐在书案前整整僵持了一个?时辰都未动。
夜里更是不曾入眠。
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一个?人穿着单衣在廊下站了一夜。
凛州已至初冬,天气严寒无比。
前几日下的雪都还未曾消融,藏在枯树下、石阶下、墙角下,冻成硬邦邦的冰坨子?。
朔风一吹,寒气飘然而上,穿过枝丫木廊直逼入身。
第二日,他便?倒塌不起,浑身开始发热。
前两日人虽不适,但思绪还是清醒的,后来莫名中毒,人便?开始昏迷不醒。
他其实能想象到的。
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亲自?发来手谕,定是有人心中不满,吹了耳边风。
但没想到,只得了口头责罚,对他们而言,那哪里够呢。
不得使些下作的手段让他吃苦头,以?此?当做警告。
白王只觉的人心当真可怖。
明明离开京都之前,那位唤他去书房叮嘱,说凛州多有贪官污吏,如大?树一般盘根错节困民?久已。
他是凛州之主,要负起责任肃清毒虫,为百姓谋取福利。
百姓安居乐业,他的母妃才能够安乐生活。
反之,谁都别想好过。
事实是,他做到了,但是那位却推翻所有,不守信用。
让他的母妃也不得安生。
第二次禁足尹宛的时候,他没想过会有这?种下毒的情况,现在反而觉得庆幸将她禁足过。
至少只有他一人中毒受难。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需要柳云风这?人过来为他诊治。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看他不惯。
“你还在狡辩,本王这?次绝不姑息。”白王双手攥成拳头,眸光暗沉如黑潭。
似乎下头跪着的人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便?会对他动刑。
苍河吓得脸色苍白,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也不敢动。
他真的不想走的,他若是走了,殿下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屋中气氛越来越沉,越来越迫人,苍河心中已经开始趋近绝望。
他不知道除了离开还有什?么旁的法子?可以?用。
可能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就在他快将指腹掐烂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殿下,还请收回成命,饶了苍河。”
苍河心头一惊,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
手忽然就松了开来。
但他还是不敢动,仍旧僵硬的跪着。
尹宛从外头携着寒风走进来,手里提着一盏风灯,灯中晕黄的火舌被风吹着往后拉的老?长。
进入屋内,她将风灯递给春见,向塌边走来。
经过苍河时,脚步微顿,仿佛在给他定心。
闻着从王妃身上散发出?来的茉莉香味,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定。
随后,尹宛启步,走向白王。
白王有些微怔,视线从门口一直追随着过来,落在自?己的面前。
自?从下定决心要走之后,尹宛整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
她打算什?么事都不在管,也不想。
留在这?王府只有一个?目标,照顾白王殿下将毒解了,等他身子?痊愈。
事妥之后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殿下。”尹宛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并无干系,你要是想责罚就责罚我好了,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她看着他,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