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金吾卫便行动迅速,推开了朱门?鱼贯而入,有人?负责叫管事?将府中所有人?都聚在?一处挨个辨认审问,其余人?便去搜查。
皇帝抬步进?去,眼前?一步一景,俱是他命人?按照图纸精心复原的,他也不过只来?过一次,再想?起上次同萧沁瓷来?这里的景象,竟有隔世之感。
他在?苑内萧沁瓷曾指给他看的那棵大树前?驻足。
一时怕在?这座府邸中找到萧沁瓷,又更怕她不在?这里。
梁安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帝,看他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反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平时甚至会对帝王说一些宽慰之语,此刻也半个字都不敢出声了。
树上的夏蝉似乎是被这满府的甲胄刀兵之音惊吓到,叫得声嘶力?竭。
“太吵了。”皇帝淡淡说了一句。
梁安摸不准皇帝说的是蝉鸣还是卫兵搜查时的喧哗之声,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奴婢让人?来?把这些蝉捉干净?”
皇帝蓦地笑了一声,笑过之后淡声说:“怎么可能捉得干净呢。”
萧沁瓷想?走,这心思也断不了。他该把她关起来?,关在?寝殿,用链子锁着,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看见,日日夜夜都看着她,困住她,和她欢好,直到她再也离不开自己为止。
明明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得到她就行,怎么还是会纵容她对她温柔呢?萧沁瓷太会骗人?了,骗得自己一次次对她心软,觉得愧疚,下意识地就由?着她。
不会再这样了。
“陛下,”中郎将匆匆前?来?,“找到人?了,是个年轻女子,臣等不敢接近。”
皇帝猝然转身。
……
卫兵们?是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过去的,找到那间房时一打开柜子就看见个十分美貌的女子蜷缩在?里面,火光下那张脸尤其惊心动魄,衣襟犹沾血色,面色苍白,楚楚可怜。
她将自己往里面藏了藏,似乎想?要这样就能躲开搜寻。
卫兵一愣之后立即高声说:“找到人?了!”
皇帝到时也是一愣,六月里虽然已经没有百花争艳的盛景,但院中丁香蔷薇开得正艳,草木欣荣沁人?心脾,葡萄藤下一架熟悉的秋千,藤上已经挂了青青紫紫的果。
这是萧沁瓷的风和院,人?果然是会下意识地往熟悉的地方躲。
门?开着,没人?敢待在?里面,只敢守在?门?外防止嫌犯逃走。
“陛下,人?就里面。”中郎将顿了顿,道,“躲在?柜子里,嫌犯危险,您——”
皇帝已经进?去了。
似乎是听到他们?说的话,里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陛下?”
是萧沁瓷。
皇帝走到了柜前?,就看到了里头瑟瑟发抖的萧沁瓷。
她很是狼狈,脸色惨白,乌发散落,衣襟沾血,出来?半天?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再是生?气愤怒,见状也不由?心里一拧,但他要自己硬下心肠,萧沁瓷惯会示弱,不要对她心软,这都是她自找的。
萧沁瓷见着他先是一怔,不敢置信似的,继而扑到了他怀里,死死攥着他:“你?终于来?了……”
皇帝下意识地揽住她。
梁安原本跟在?皇帝身后,此刻见势不妙便迅速退出去,掩上门?,对守在?门?外的中郎将道:“今夜辛苦。”
屋中情态中郎将也瞥过一眼,此刻眼观鼻鼻观心,只拿自己当个木头人?,只是他耳力?好,即便退到台阶之下,也能捕捉到几声泣音。
萧沁瓷哭得厉害,一时停不下来?,尤其她抱着皇帝时脱口而出那一句,几乎要让人?疑心她是一直盼着皇帝来?。
皇帝已下定决心不再受她蛊惑,却?又下意识地安抚她。
萧沁瓷抱他抱得极紧,是个几乎想?要将自己嵌进?他怀中的姿态,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温热泪水同样打湿了皇帝衣襟,沁进?纹理,渗透到他心口,让他心头发软。
皇帝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冷酷地提醒自己不要被萧沁瓷如今这副柔弱可怜的依赖姿态蒙蔽,一半又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狂喜。
不管他心里如何左右徘徊,手上动作却?也是紧紧回抱萧沁瓷,力?气大得都让他生?出了近乎疼痛的错觉。
他嗅到了血腥气,垂眼时看到了萧沁瓷衣上的血,还未完全浸透干涸,但已经成了某种不详的暗红色,她狼狈的模样还映在?他眼底,皇帝不敢去想?她遭受到了什么危险,甚至到了这样,身上那些血又有多少是她的。
“你?有没有受伤?”他拉下萧沁瓷的手,仔细打量她。
衣上的血是喷溅上去的,萧沁瓷手上也有血痕,不过已经被擦得模糊,从外表看似乎没有受伤的痕迹,萧沁瓷也摇头。
她似乎怕皇帝把她推开,片刻的分离都难以忍受,把自己挤进?皇帝怀里。
“哭什么?”良久之后皇帝才?开口问,冷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