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成温柔的情人,却从来没有扮演过一个嫉恶如仇的君主,“反正结果都会如此,朕利用它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冷冷审视萧沁瓷,她?如今这样来质问他,可萧沁瓷自?己不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她?的冷酷与?自?私毫不逊于?皇帝,皇帝不明白她?为何会因为一件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既定结局的案子来不平。
“是,陛下所为当然没有什么问题。”萧沁瓷道。
结果比手段重要,不是皇帝的错,而?是这世道错了,可惜世事如流水,非人力可改。
人或许就是这样,自?己可以自?私自?利,却见不得别人不择手段。萧沁瓷不仅对皇帝失望,对自?己也是失望的。
她?才惊觉,原来自?己所用过的种?种?手段也称不上问心?无愧,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皇帝呢?
萧沁瓷利落的将卷宗整理好,又拿了一旁要送去崇文馆的文书,问:“陛下,是要将这些都送去崇文馆吗?”
她?此刻不想再和皇帝共处一室。
皇帝也干脆的放了她?离开,临了却又给冯余使?了个眼色,让他替萧沁瓷把东西拿着。
冯余抢过萧沁瓷端着的一叠文书,道:“萧娘子,奴婢来。”
萧沁瓷没让他一个人拿,自?己分?了一半走,她?待宫人从不自?恃身份,甚至算得上善解人意。御前的人都见识过她?在皇帝面前的针锋相对,反而?觉得她?待宫人们甚至比待皇帝更?和气。
萧沁瓷出了两?仪殿,被外头冷风一吹却又冷静下来。她?今日?不该如此任性的质问皇帝,她?并不是皇帝的什么人,皇帝也没有按照她?的心?意来处事或者向她?解释的义务,是她?拎不清了。
冯余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道:“萧娘子,您还同陛下置气呢?”
萧沁瓷看他一眼,心?平气和道:“我能同陛下置什么气?”
这人不如梁安谨慎,性子也有些张狂,自?萧沁瓷到西苑之后便总是抢着做含露殿的差使?,似乎想在她?面前搏个好印象。宫中见风使?舵的人不少,萧沁瓷也并不厌恶他这样的举动,只是她?不能和御前的人扯上关系,因此一直都是淡淡的。
冯余也不如梁安圆滑,此时见萧沁瓷这样说了,便打蛇随棍上,道:“没置气就好,您一同陛下置气,奴婢这种?近身伺候的人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得提心?吊胆好几?天。”
他说的是实话,偏偏这两?人在一处,总像是憋着火气似的,时不时便要冷上一场,只苦了他们这种?身边伺候的人。
冯余瞧得分?明,这两?人里?,多是陛下让着的,每每也是陛下先低头道歉,他看那些火气,也都是萧娘子不肯叫陛下舒心?如意,又总是拒绝才挑起来的。
“陛下是天子,我怎么敢同他置气。”萧沁瓷睨他一眼,“陛下心?情不好苛待宫人,也要怪在我身上来么?那我可真是冤死了,竟然不知你们竟是这样想的。”
“诶诶,是奴婢说错话了。”冯余连连道歉,若不是还捧着文书,只怕他立时便会抽上自?己两?个耳刮子。
他本是有意讨好,也想在萧沁瓷面前给皇帝说说好话,无奈萧沁瓷压根不吃这一套,两?句话下来就叫他碰了个软钉子。冯余这才知道为何梁安要他少往萧沁瓷跟前凑,说这位主子心?思?深着呢,不好讨好。
皇帝是看似严苛,实则只要摸清了他的喜好,顺毛伺候起来简单容易,而?萧沁瓷则是看着对宫人比对皇帝还和气,实则离他们远着呢,心?里?冷清得很。
但话已至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冯余咬了咬牙,道:“今日?这桩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日?谭大人拿这桩案子呈上来的时候也是奴婢在旁伺候的,如今改死为流正是那位苦主弟弟的意思?。”
萧沁瓷一怔。
“夫人许是不知道,永平伯世子夫人于?氏有个弟弟,如今正在大理寺任职,于?氏之死也是他努力调查才揭发出来的。谭大人对他看重得很,特地问了他的意思?。说实在的,奴婢对您和陛下争论的那些话听得一知半解,不过说来也巧,您今日?同陛下说过的那些话,恰是当日?谭大人来请陛下复议时陛下同他说过的话。”
冯余笑了一下,他别的不行,记性倒是好,还能将当日?情形说个七七八八:“陛下还说谭大人是收了永平伯的好处才这样说话,还说永平伯世子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才是。”
日?光出来了,照在身上尤带冷意,但瞧着却是暖的。萧沁瓷问:“那后来陛下怎么又改了主意呢?”
冯余道:“谭大人说既然不管议不议,永平伯世子伏诛的可能性都很小?,那不如遂了永平伯的意,改死为流,到时候那位朱世子也不一定有命能活到流放地,陛下御批,要将他流放至最为苦寒的幽州,死前还得受颠沛流离之苦,他那样的公子哥,如何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