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那是皇帝在满足自己之前罕有的耐心等待,他的耐心源于势在必得的底气,温和也只是居高临下的垂恩。
萧沁瓷从来不相信男人在情浓时的言语,自然也不会?相信皇帝说的“会?对她好”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的恩泽即便是刀斧加身,也无人敢说有半分不好。
但皇帝的权力,能控制一个人的言行,却没有办法强迫真?心。
“不是,”萧沁瓷终于肯转过脸来看他,“陛下以为,我同吴王殿下有什?么?”
她眼底如含春水,但冷脸下来竟然有让人不能直视的寒意。
萧沁瓷的拒绝不会?为着任何?人,也不用给?出原因,她原本就应当有拒绝的权力。
“没有么?”皇帝短促的笑了一下,淡的转瞬即逝,“不过朕不在乎。”
即便是天子,也需要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保持风度,即使他在意得不行,远不是他如今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否则也不会?有刚才那一场借酒放纵。
可他规整的按下情潮,转眼便能气定神闲的说着他不在乎,内里的咬牙切齿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萧沁瓷显然也看穿了皇帝的口是心非,皇帝将自己的情意主动递到萧沁瓷手中?,就变成了能辨真?假的利刃,她毫不留情地剖开了皇帝的淡然,即便不能让皇帝伤得鲜血淋漓,也要让他和自己一样痛。
被?琴弦割破的掌心尚在作痛,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萧沁瓷捏着手指,铁锈味被?纠缠不散的热气掩盖。
她说:“是吗?那陛下方才问我,该不该应,既然不在乎,那应下也无妨。”
她尚在气闷之中?,被?强迫的恼怒让她失了冷静,口不择言。
“萧沁瓷。”皇帝没收住手上的力道,让她一时吃痛,“不得妄语,也不许再说这种话。”
真?是可笑,皇帝自己犯了酒色二戒,却要求她笃守戒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圣人之言已然被?他自己丢了个干净。
皇帝明知她是在说气话来故意激怒自己,却还是捺不住心潮起伏。
他甚至忍不住想,萧沁瓷此言是否有顺水推舟的心思在里面?。
从前她是拒绝过吴王,可那也是从前,如今她不愿待在宫里,多次向皇帝提及要出宫避世修行,那对萧沁瓷来说,或许太极宫是唯一困住她的牢笼,只要能飞出去,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这些?也是皇帝往极坏处想的推测罢了。
他不许萧沁瓷对他撒谎,可萧沁瓷要骗他,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萧沁瓷太会?伪装和隐藏自己,皇帝永远不能从她的言行中?窥见她的真?实想法,他曾经以为萧沁瓷是真?的不喜欢吃桂花糕,可她身边的婢女说她最爱的就是桂花糕。
她曾经在皇帝跟前或者让皇帝无意中?听到过的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假的?皇帝分辨不了,唯有一点他能肯定。
“贫道何?曾妄语,所言皆是真?心,”萧沁瓷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又竖起了尖刺,“况且不是陛下先说的吗?”
皇帝握着她,指下肌肤如白瓷细腻温润。萧沁瓷的无畏来自于她的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她怕皇帝的强迫,怕的是自己失去选择的权力,而非是皇帝本身。
她远比皇帝所能窥见的还要自私、冷酷。萧沁瓷不缺男子的爱慕,她容忍皇帝爱她,更是要皇帝尊重?她、敬着她,她知道自己的脆弱易碎,但也不在乎被?皇帝打碎,束之高阁和零落成泥,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但皇帝是在乎的。他要萧沁瓷的心甘情愿,能让他肆意把玩,碎掉的瓷除了会?扎得他鲜血淋漓疼痛入骨之外,没有别的意义。
所以在和萧沁瓷的较量中?,永远只能是他先服软。
“是朕错了,朕不再提,你也不许再说。”皇帝说着,总算放开手,转而轻轻触着被?他掐出的红痕,萧沁瓷可以承受皇帝的粗暴,却对这样轻柔的举动更敏感,皇帝也知道她受不住,故意如此。
“已经发生的事,不提便不存在了吗?”萧沁瓷并不领情,别过脸去,“陛下想要如何?答复吴王?”
皇帝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原本就是他愠怒之下故意说出来激萧沁瓷的,他想要看萧沁瓷的反应,是平静无波还是故作坦然。
皇帝不在意平宗,不在意楚王,他也不将吴王放在眼里。
可他知道,萧沁瓷从前为吴王弹过曲子,与他论过时政,她纵然不喜欢吴王,对他也当是有过期待的,可惜吴王不明白。
对萧沁瓷这种性子的人而言,期待远比所谓的喜欢来得更为真?实,也更加意难平。
“朕自然已经拒了。”皇帝平静地说,面?上是不能叫萧沁瓷看出来的坦然,“萧娘子,吴王非良配,你既然从前已拒过他一次,如今也不会?答应。”
皇帝说着笃定的话,实则心中?仍存着不确定。患得患失是男女情爱中?常有的情绪,可皇帝从不会?将其和自己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