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牢记活人,即便对方尊为先太后,可也免不?得叫人背脊生寒。
若不?是沈君茹素来是个大胆的,这会儿没?准已经撑不?住地失态哭啼,可即便她现下还没?流下眼泪,脸色却已经煞白可怖,几乎赶上方才谢沉舟被迫拾棍打冰时?的难看脸色。
然而这还没?完,当沈君茹硬着头皮穿上冰鞋,没?甚底气地准备溜冰展示时?,萧钦却示意手下,将正瘫软倒地,此刻半死不?活模样的常恕搬过去?摆在湖面最中心位置,所有?人瞠目之际,萧钦给沈君茹下令,竟是要她展示溜冰技术时?,要中途跃起,越过活人。
这个难度动作,沈君茹小时?候依照身轻如燕,练习勤勉,才勉强可以做到,可现如今她已经多年没?有?沾过冰鞋,早就生疏到连过弯都有?可能出现失误,这般情况下,她如何?还能重展当年之姿,安全起跃。
更何?况冰鞋底部,刀刃锋利,常恕此刻又虚弱奄奄一息,她跃起时?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成为害他性命的最后一击……
这哪是什么冰嬉盛会,分明是新帝想要借她之手,伤人害命。
思及此,沈君茹双腿如灌沉铅,艰难无法挪动开步子,此刻她立身湖面之上,心中升起惧意的寒,比周围霜风裹挟还要凉凉冽人。
她做不?到,转身跪下,祈求萧钦,然而高位者无动于衷,只轻飘飘地凉薄开口?:“沈小姐不?愿试滑,狠不?下心,寡人深表理解,那不?如你与常恕换上一换,你躺在湖心,换他滑,要不?要试一试,面对你时?他会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他真扬声去?喊常恕的名字,喊了两声,不?远处瘫倒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人,这才艰难地虚撑起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声求饶,似乎折腾半响又贴冰煎熬,此刻已是神志不?清了。
常恕这副样子,明显扫了萧钦的兴。
他摇摇头回身,十分可惜地看向沈君茹,语态温青着:“沈小姐,看来他替代不?了你。”
萧钦以考验人性为乐事,周妩在旁听闻对话入耳,只觉荒唐至极。
可他折磨常恕是因往日仇恨,并非无缘无故,可此刻明显针对沈君茹之举,又是何?意?
周妩想不?通,只得揣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方才叫萧钦不?悦,才使得他情绪不?畅,牵连到无辜之人身上,若真如此,沈君茹算是受她连累。
面对萧钦的威厉,众人无一敢上前为沈君茹求情,甚至自觉靠边站,为冰湖场地清了场,当下,除去?周妩,在场也只有?谢沉舟因与沈君茹有?些交情而面露挣扎之色,纠结半响,他神色刚有?求情之色,就被萧钦一个目光威慑住,最后只得顾己站后,愧疚垂头。
沈君茹嘴唇轻抖泛白,心里不?再存希望。
她看着不?远处的常恕,眼目丈量距离,而后胆颤心想,自己若是失误,脚下冰刀究竟会擦伤他的手臂,还是会精准划破他的喉咙,一击毙命……
满目血腥,沈君茹窒息停了幻想。
然而这时?,有?一人挺身站出,沈君茹看身侧一道袅袅身影向前,实在想不?到那个她向来认为柔弱娇气,连保护自己都艰难的相府千金,此刻竟愿意为自己出头。
周妩声音温絮,好心为她编了谎,“陛下,沈姐姐前几日练习射技,不?小心伤了腰,眼下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因怕陛下扫兴,她这才相瞒不?敢说,可她如今既有?腰伤在身,纵有?为陛下献艺之诚心,恐也是有?心无力的,不?如……换作臣女一试?”
萧钦没?表态,沈君茹却过意不?去?,闻言后赶紧上前把周妩拉开,而后压低声音仅两人可闻,“这个时?候你冒什么头,当年你就排名末尾,和冯素素俩人笨得不?相上下,换谁也不?能换你。”
“……”
沈君茹语无伦次,但确实有?维护周妩之意,不?忍心看她为己受过。
周妩却摇头,态度坚定,她心知?此刻有?资格说这话的唯她一人,说她冲动也好,作赌也罢,她就是要用?当年对萧钦施下的恩情,换今日一次助人的资格,萧钦不?是从不?避讳总提当年之事嘛,既如此,她作为施恩一方,应该更有?资格。
或许结果算她赌对,萧钦面上并未显愠恼,而是紧紧盯着她,似知?明她此举在依仗恩情,于是目光审视,剖析,还有?一瞬即逝的……喜色。
喜?
周妩迟疑了瞬,反思自己有?时?看人应是不?准的,自己自作主张,贸然举止,萧钦应是不?悦才是。
“周小姐确认要替?”
周妩对上他视线,并不?惧怯,“确认。”
萧钦没?说话,点点头,很?快抬起食指向后面一个示意,他手势落下同?时?,立刻有?两个宫婢凑上前来为周妩褪下外氅,又仔细穿戴好护具,周妩不?知?还有?这个步骤,只好任由她们捆绑,等待间她抬眼看向旁边的沈君茹,却见她目光露现几分复杂。
周妩心里同?样复杂。
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