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会留下来见证我的婚礼吗?”
我原本是来劝她逃走的,可此时也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因为她没有任何临死前的恐惧,反而光彩照人,浑身都洋溢着鲜活的幸福。
“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也许你能劝劝元首先生,你们可以一起逃走。”
阿瑞娜摇摇头说:“对他而言,逃走是懦夫所为,他是不会逃的。而我……与其逃走,我更想留在这里,我已经受够了无休止的等待,受够了酒精香烟的麻醉,现在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守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陪伴准新娘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不久,元首先生和一位身穿黑袍的牧师走进了房间。
两人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誓言、戒指,而后亲吻,元首先生神情肃然,而阿瑞娜始终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男人。
这个仪式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没有音乐,没有宾客,甚至没有祝福,简单到仪式刚结束,阿瑞娜就来与我道别了。
“谢谢你安妮,我真高兴,最后是你见证了我的婚礼。”她摘下一条手链塞给我,“别忘了我,你该走了。”
我还想劝她,可是元首身边的士官已经开始赶人了。
最后我回首时,只从缓缓关闭的门缝里看到,元首的士官端来两杯酒,新郎新娘交颈饮下……
泪水从我面颊滑落,我却不敢有迟疑,急匆匆赶到萨沙的住处。
外面不断传来吵闹声和机枪的突击声,可萨沙的房间里却异常安静,她正坐在床上,轻轻哄着摇篮里的婴儿睡觉。
小婴儿只有几个月大,他安详地睡着,像个小天使。大约是为了纪念第一个孩子,萨沙也给他起名叫裘恩。
“元首先生已经死了,大家四散而逃,我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你带着裘恩。”我急切地说。
萨沙依旧轻轻晃着摇篮,双目温柔地注视着婴儿的睡颜,像是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
看她如此,我又问:“你丈夫呢?”
萨沙终于有了些反应:“你说莫斯利先生?他已经先行逃走了。”
“他自己逃走的!把你和孩子丢在这里?”
萨沙摇摇头,转身看向我,忽然露出一个微笑说:“亲爱的,瞧你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能不着急!莫斯利这个懦夫!居然把妻子和孩子都丢下,一个人逃走了,我们也赶快逃!”
萨沙又摇了摇头:“不,他原本要和我一起逃的,只是我选择留下来。”
我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
“因为逃不掉的,莫斯利先生参与了那么多事,根本逃脱不了审判和死刑,如果早几个月,哪怕只是几个月,我们也可以逃去国外隐姓埋名生活,可现在不过都是徒劳。”
“我们只是女人,他们审判谁都不会审判到我们头上来。”我仿佛在为自己辩解般说道。
“从我以女人的身份加入葳蕤党,又做了那么多事情后,我就不再是个普通女人了,再说勉强下去又有什么用呢?我将一无所有,身份名誉金钱,所有与生存息息相关的一切,那种生活与其活着不如在该结束的时候让一切都结束掉。”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萨沙,那个野心勃勃,像男人一样追逐权势和名望,永远敢作敢为的萨沙。
“为什么?你忘记你的目标吗?当初我想放弃的时候,你还鼓励我不要逃避,去抗争,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说丧气话,难道你想带着小裘恩死在这里!”
萨沙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去是我错了,我的所思所想都太幼稚,也太过简单,我只想着女人也能在男人的世界占领一席之地,总想着与自己女人的身份抗争,我不懂的是,人皆傀儡,受反复无常的命运摆布,在命运面前,我只是一颗砂砾。”
眼前的女人像一块朽木,仿佛丧失了生的气息,连嘴角牵起的笑容都充满了无力感。
她递给我一张电报,上面是萨斯国文字,这是一张名单,或者说是需要逮捕并制裁的名单,全是普国的高级将领或官员,萨沙夫妻的名字赫然在上。
萨沙轻轻地说:“我为了摆脱女人卑微的一生才走到今天这步,如果以后注定跌落尘埃,那就让一切结束在今晚吧,至少我曾经实现过自己的梦想,我会抱着它直至永恒。”
我觉得萨沙疯魔了,从当初她带我去看莎美乐的画像,再到她总是诉说要追逐莎美乐的脚步,她好像把与男人的世界抗争,与自己的世界抗争,当成唯一活着的动力了。
此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堡像地震一样剧烈摇晃起来,尘土大片滚落,墙壁上陡然出现裂痕。
已经没有时间和她啰嗦了,我扯着萨沙说:“快和我离开!我来抱小裘恩。”
我的手刚要伸向摇篮里的婴儿,却忽然发现孩子有些不对头,他脸色暗淡,双眸紧闭,在地堡这样强烈的动荡下依然睡得死死的,似乎连胸膛都看不到丝毫起伏。
我陡然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而后惊恐地望向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