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郁郁葱葱的景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盎然的绿意,当阳光透过顶层的玻璃洒满全身时,懒洋洋的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我承认离开那栋房子后心情舒畅了不少,至少我不会像一具僵尸躺在床上,但我心中的焦虑和悲伤没有丝毫减弱,尤其想起目前的种种情况。
听说某些人在年少时特别渴望得到某种东西,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得到,于是长大后就会对这件东西产生些执念,比如在能得到时尽可能地补偿自己。我不知道海涅是不是这种人,但许多年以来,他都对我有种特别的执念,甚至到了让我备受困扰的地步。
“我亲爱的女士,您今天看上去好多了。”
海涅的忽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站在花房后的甬道里,半身隐藏在植被浓郁的阴影下,如犹疑徘徊的幽灵,已经融入那团影子。
我站起身来,生硬地对他说:“乔纳森将军阁下日安。”
海涅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微笑说:“亲爱的安妮,我真希望咱们能像朋友那样心平气和地聊聊天,我每次来见你,你都满身怨气,就好像我对您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希望我心平气和地对待你,那也麻烦你收起那些装腔作势的姿态,否则我们的交流会越来越困难。”我肃着语气说。
他笑着走过来,在我对面的阳椅坐下,刺目的阳光下,他的脸色更显苍白,笑容也显得更加无辜。
“装腔作势?啊……我都忘了,我喜欢的女孩是那么的坦然和正直,讨厌任何矫揉造作的人和事情,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改变,可惜……我不一样,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他就这样一直望着我,就好像无论如何都要撼动我似的,尽管我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
终于他起身告辞了:“那么我明天再来探望您,希望您的心情能好些。”
他姿态悠然地向我告辞,身影又隐匿在那片浓郁的植被下。
普林尼说过,忧伤有尽头,而忧虑却没有尽头,因为忧伤是为了已经发生的事,而忧虑的却是可能发生的事。
想着海涅刚才的语气、动作甚至眼神,忧虑便像阴霾陇住了我的心头。
我不是个能被甜言蜜语或者男人强势姿态征服的小姑娘了,我爱过,也深深被爱过,爱一个人的眼神不是海涅那样,那更像一种贪婪的捕猎姿态,混杂着期待和致命一击时的兴奋感。可目前的形势是我被控制住了,所以糟糕的结局总在脑海中轮番上演。
一连三个月,海涅频繁地探望我,即使不来,各种小礼物也会准时摆到我面前,有时候是份甜点,有时候是一首诗,有时候甚至是他偶然在路边采撷的一朵花,随手捡起的一片枯叶。
他总是与我谈论过去的事情,那些少年时的回忆,那些失落的,到了嘴边却不能说出口的遗憾,在他的话语中,我们仿佛有过一段神秘而美好的感情,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现,而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我们也谈论爱情,那个老生常谈的,所有暧昧男女都避免不了的话题。
他说他爱我,说出那个词的时候,他的语调甚至有些颤抖,好像被禁锢的鸟儿忽然飞向了天空似的。
那种隐秘的激动之情让我惧怕,我甚至无法像过去那样明白坦率的说出,‘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将来也不会爱上你’这些话。我只是又开始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我心里还在存着某种侥幸,那份阵亡名单弄错了,我的爱人还会回来,因为我几乎每晚都梦到他,他衣着破烂得出现在家门口,对我说‘我回来了’。
直到那个漫天红霞的日落,周围的一切都被夕阳铺上了金粉,我站在别墅边缘的看台上俯瞰外面的溪谷,冬日萧索,残雪被霞光映红了,挂在干枯的枝头上,风一吹便簌簌落下。
一件外套被轻轻披在我肩头,我回头时便看到海涅。
“这里太冷了,跟我回去吧。”他温和地说。
我望着溪谷,固执地说道:“我想待在这里。”
“我听说你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用饭,这样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即使为他着想,你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啊。”
“只要你让我回家,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唉,我们之间就不能说些别的吗?你对我总是那么大的敌意,可说真的,我只是爱你,难道这也是错吗?”
海涅的神色很温柔,那双蓝色的眼眸像深蓝色的湖水几乎能将人淹没,在这凄凉的傍晚和冷郁的景色下,似乎只要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一切孤独冷寂就会消失了,可以瞬间忘记所有痛苦。
可我知道那是种自我欺骗,是他的,也是我的。
夕阳渐渐陷落,阴沉笼罩大地,他的面容也变得模糊,我仰头问他,像在问自己:“你爱我吗?”
“当然。”他回答地毫不犹豫。
“爱一个人,可以持续不断地爱上许多年吗?”我又问。
“当然。”他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