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走廊和楼梯,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是仓库,前半部分是酒窖,中间是储藏餐具、花瓶的橱柜,最后放着家具和壁画,家具和壁画都盖着防尘罩,透气窗洒入微弱的光,让这里显得有些阴森。
萨沙走到仓库深处,那里有一副罩着白布的壁画。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我出声询问前,她掀开了白布,“哗啦”一声,扬尘纷纷,无数细小的尘埃四散沸腾。
透气窗射进来的光打在壁画一角,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颗骷髅,它瞪着安静而空洞的眼眶,似乎正从黑暗中窥视着什么,而女王唯美又神秘的脸庞,也在微光中显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莎美乐……”我呢喃道。
“还记得吗?”萨沙仰望着画作说,“这是墨尼本度假酒店里的那幅画,我把它买回来了。”
我看向萨沙苍白的侧脸,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怎么样?这幅画吗?我不知她提问的用意,含糊其辞道:“既然你喜欢,能收藏它也是件好事。”
萨沙淡淡地笑着,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清,她仰望着画像说:“多可怜的女人啊,一直逆来顺受,难怪会发疯了。”
之后几天,我在她身上清晰地看到了一种荒谬绝伦的假象。
在客人们面前,她悲伤过度,泪水连连。在公婆面前,她自责伤心又假装坚强。而私下里,她已经积极地筹备各种资料,准备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了。
她从不避讳我,哪怕上一刻抽抽搭搭,即将哭昏过去,下一秒背过人后,又立即绽出笑容。我觉得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有些发苦,因为曾有一位姑娘,她出身高贵,聪慧纯洁,像阳光一样轻灵。而现在纤尘不染的精灵沦落在了凡世,美好的毁灭莫过于此,凡世的肮脏和丑陋,让曾经纯粹的人落入深渊。
我还有更烦恼的事情。
杰西卡告诉我,詹妮弗也没能离开普国。之前她被我说服了,曾打算移民,结果她父亲和前夫一家都不肯。结果去年11月份那场真对菲利斯人□□烧的事件中,她父亲和前夫都被投入了监狱,家族企业和房产也被没收了,虽然最后得以释放,可还是落入了流离失所的境地,现在全家挤在一幢狭小的出租屋里,这还是好不容易才租到的,因为人们不愿意租房子给菲利斯人。我还从布朗特那里得知,杰米也没离开普国,现在落到了和詹妮弗家一样的境地。
更有一件事,我万万没料到,那是迈入五月的一个夜晚,我从图书馆回来,洗完澡就昏昏欲睡。这漫长的一天里,我争分夺秒读书,精神高度集中,着实有些疲惫了。
窗子开着,徐徐夜风吹动白色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在这样安静迷人的春夜,只有不知哪里来的小野猫在难耐地呼朋引伴。
杰西卡仍伏案写作,她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报纸,脚下都是写废了的纸团,她时而皱眉凝思,时而下笔如梭。
时钟滴答滴答响着,笔触声如蚕食桑叶,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橘黄让这个静谧的春夜更安逸了。
我困得不行,强撑着问杰西卡:“你不睡吗?”
她头也不抬地说:“你先睡吧,我过会儿就睡。”然后她关上吊灯,只留一盏台灯,继续奋笔疾书。
这阵子她一直这样,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休息的。我曾劝她不要做危险的事,甚至还说了些言不由衷、自欺欺人的话,然而自欺的只有我,杰西卡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的卑微,并非身份,而是心灵。
“晚安,早点休息啊。”说罢我倒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谁!谁在外面!”杰西卡警觉地坐起来。
“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朝门口喊。
而下一秒,我们的房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踢门。
“砰!”
“砰!”
“砰!”
那惊人的力道一次次撞击在门上,让人心惊肉跳,粉尘从门框上簌簌落下,门锁也哗哗作响。
“杰西卡!”我惊慌失措地叫道。
“别怕。”杰西卡起身点燃了蜡烛,然而惨白的烛光下,她也面无血色,持着烛台的手一直颤抖。
‘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了,几个男人冲进来,迅速占满了房间。他们穿着黑色或棕色的风衣,带黑帽子,还有人端着手枪。
“你们是什么人?”杰西卡靠在窗口,声音有些发抖。
没人说话,只有夜风发出的呜呜声,过了一会儿,一个穿黑色军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惊讶极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去年毕业的格林·休斯顿学长。
格林穿着利落的军装,脚蹬黑色皮靴,带圆顶军帽,胸徽和帽徽都是银白色的老鹰标志,在幽暗的烛光下散发出微光。
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