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办法放弃这个愿望,所以想求一份推荐信安慰自己罢了。”我垂着眼眸说。
老师叹了口气,用袖子擦擦脸颊上的汗水,笑着抱怨:“已经入秋了,天气还这么热,也怪我太肥了,走几步就出汗。但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小伙呢,走在大学城里,能把酒馆里的女招待迷得昏头转脑。”
我忍不住笑了。
“你别笑啊,老师从不骗人的。可惜那时候我白天读书,晚上去报社打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忙得像陀螺一样,根本没机会和女孩约会。不像我的同学,他们有家庭支持,就算在大学里混日子,也总能混到文凭,毕业后也有更好的去处等待他们。”
老师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冲了杯茶,然后双手捧给我,感慨地说:“大学毕业后,我做了高中老师,不论地位还是收入,都直接跨入了中产阶级,曾经的付出都有了回报,也算得偿所愿。可大学期间,整整四年时间,我没有休息过一天,毕业后还欠着一堆贷款,回想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一个女孩子,能过那样的生活吗?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尤其对我这样的穷人和你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拼命读完了大学,也不一定能获得理想的工作,你能明白吗?”
弗雷老师的声音很温柔,劝慰的话里带着真诚的善意,他说的那些隐忧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捧着老师端给我的红茶,水面上映着了一张沉默而迷茫的脸,那正是我,一个一步步走到今天,但仍然对前路彷徨无措的人。
“这还不是最大的麻烦,最大的麻烦是,很多人的思想……”老师似乎很为难,他张开双手,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说,“你知道吗?越是聪明人,有时候越容易骄傲自负,会被一些大道理蛊惑,比如现在那个葳蕤党的某些言论,呵呵,愚蠢之极,我连提都不想提……总之,大学里很多人反对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到现在每所大学都只开放了几个名额,而每个名额都必须获得特殊推荐。比如圣安慕斯大学,去年入学的女学生中,每一个都是在曾经的女爵,现在的莫迪基金会会长安竹拉·斯科蒂沃女士的推荐下入学的,那种地位的女士可不是谁都能结识的。”
听到这里,我基本上已经绝了上大学的念头,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太幼稚了,每天都在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打扰您了,忘了我刚才的请求吧,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这怎么会是打扰呢,好孩子,时代在发展,现在不能的,不代表将来也不能。如果将来有机会,而你仍然没有放弃这个梦想,随时来找我,我会很自豪地为你开具一张进入大学的推荐信的。”
辞别了老师后,我默默走回家中,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扫房间,烤了面包和香肠,又煎了鸡蛋。傍晚时分,威廉风风火火走进来,往餐桌前一坐说:“好香,我口水都流出来了,给我倒杯酒。”
我倒了一杯朗姆酒给他,发现他精神奕奕,嘴角挂着笑容,不由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这么开心。”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香肠,三口两口咽下去,嘟嘟囔囔道:“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大家连面包都吃不起了,能有什么好事?”
“可你很开心的样子。”
“我开心是因为福克斯肉店关门大吉,以后没人跟我抢生意了。”
“为什么关门了,他家的生意不是很好吗?”
福克斯肉店虽然在五条街外,可他们家的熟食太好吃了,不光附近的居民绕远路去买,以前卢卡斯家的厨娘都特意跑他家买肉,卢卡斯先生曾评价过,入口即化。
威廉吞了口酒说:“听说他们在肉里放不明成分的药水,所以肉才那么好吃。可长时间吃,女人会变的无孕不育。”
“上帝啊!”我惊讶地捂住了嘴,“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有人看见了吗?”
“大家都这么说,一定是被人抓现行了。”
“难以置信,太过分了。”
威廉摇摇头:“我们家可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当然了,做出这种事的家伙,简直不是人。”我义愤地说。
“这些菲利斯人唯利是图,坏事做尽,包括你的前雇主,你就不该帮他们。”
我不喜欢他说凯洛林的坏话,嘟囔道:“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一概而论,菲利斯人也一样。”
威廉喝光了酒,又自顾自斟满说:“我和爸爸说好了,以后他来肉店帮忙,咱们就不雇店员了,现在生意艰难,我承担不起了。”
“那家乡的土地呢?”
“听说现在有一种叫拖拉机的汽车,后面挂着钉耙,汽车开过去就把地犁好了,又快又省事,政府都在农村推广呢……”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先生,他西装革履但满脸疲惫,我还以为是推销员,忙说:“抱歉,我们不要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