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看看是谁来了……”
我听到了迈克·史密斯的声音,他穿过人流,径直来到我身边。
“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来借钱。”酒保说,“借5银币。”
“哦……”他靠在吧台上,点燃了一支烟,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我。
我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问酒保:“可以借给我吗?我有急用。”
酒保却看向了迈克,似乎在等他回话。
“你要钱干什么?”迈克问。
“我妈妈和妹妹回来了,现在没有地方去。”我小声说。
迈克掏出钱包,拿了两枚金币给我:“拿着吧。”
“我只要5银普。”
“这是你的了,不用还。”
“不,我是来借钱的。”
“是吗……”迈克嘴角挂上了一丝轻笑,他把钱丢在吧台上,“可今晚我这里的规矩是只能拿,不能借。”
我不肯放弃,问道:“不能借吗?怎样才肯借呢?”
他走近一步,弯下腰,在我耳边说:“别怕,不会让你做什么的,你拿着就是了。”
“可……我不想拿这些钱。”
这次,他的笑容透出了一丝冷漠,相似的神情我在几年前见过,就在这个地方,他玩弄着一个可怜的女孩,命她爬到桌上学狗叫。
他看了我半响,俏皮地跟我眨眨眼睛:“上次你来这里,站在上面学狗叫了吧,你好像没有多少羞耻心呢,瞧见我们的姑娘了吗。”他指向前台一个端盘子的金发女人,“她可是个伶俐姑娘,总能让店里的客人们开心,要是你也能像她那样让客人们开心开心,我就允许你借钱,怎么样?”
那个女人的确很漂亮,她穿梭在大厅里给客人们送酒,可她半裸着酥胸,一直笑对各种调戏和咸猪手。
我的脸皮好像烧着了,心中涌出一股愤怒的羞耻感,恨不得立刻逃出这里。
见我不说话,他又逼近一步:“怎么样?做吗?”
“我……”
“做还是不做!”他嘲弄道。
我心一横,赌气一样抬起头:“做!”
他没说话,只是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我牵起裙角,爬上了吧台。
桌子真高啊,我站在上面,感觉踮起脚尖就能够到吊灯上闪烁的水晶。那些水晶绚烂极了,像梦里迷离的彩光,我望着它们,心情诡异地平静了一点。
所有人都看到我爬上了吧台,酒吧里寂静了一瞬。
“潮起云涌,多瑙河逆流而行。
阳光温暖的日子。
你我列车交错,分别远走他乡。
战火让我们仰望星空,战火让我们相对无言。
山丘上的阴影,蓝天下的白云,都在倾听我的哭泣。
紫兰罗说。
灵魂啊,留在了远方。
朋友啊,死在了他乡。
繁星点点的夜晚。
母亲的呼唤又回荡耳边。
战友们躺在冰雪山巅,泪水散落,不见生还。
冰天雪地里怀念她的温暖。
梦想已逝。
朋友啊,别走得太远。
还有明日的太阳,请再看我一眼。
让我坐上回家的火车,把英灵送回母亲身边。”
这是我从图书馆的一本书里学来的,是普国民谣,讲述了战争的生死离别,曲子很美,我偷偷唱过几次,有一次奶奶听到,还感动哭了。
一开始我唱得很小声,但当人们停下喝酒,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时,我感到了奇怪,他们没有起哄,没有嬉闹,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一切我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渐渐地,我放开了声音,也放开了心房。
酒吧静悄悄的,甚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久,那种寂静都没有被打破。
随着第一波掌声响起,叫好声响彻了酒吧,还有男人哭了起来。
我颤抖着爬下吧台,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勇气都在刚才用尽了。
用手背抿去眼角的泪水,我倔强地看向迈克,而他也愣愣地看着我,时光像凝固住了,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才惊醒了一样,看向来人。
“唱得真好。”
来人又高又瘦,穿着精致的衬衫马甲,一头金发修理得整整齐齐。
黑加尔先生走到我面前,对我微微一笑。
真是个英俊的男人啊,目光澄澈,像上等的蓝宝石一样,我心头砰砰乱跳,不由得低下了头。
“是首好歌?叫什么名字。”
“念乡。”我低声说。
“这么晚了,你到这儿干什么?”
“我想借5银币。”
“给她5银币。”
“是,先生。”
酒保递给我一枚银币:“小姐,您的钱。”
我接过钱,战战兢兢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