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里的空气并不好闻,消毒水混合着药味,又苦又涩。
源辉月安慰完弟弟又不自觉开始走神了,她感觉大脑里进了一群蚊蚋,闹嗡嗡地在里头不断打转,把思绪搅和成了一团乱麻。
手术中的指示灯固执地停留在她的视野里,背景的红光透出来,像呕出来的血。
她的头疼得厉害,太阳穴隐隐发胀,看似还清醒着,实际上意识已经脱离了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以近乎第三人的视角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留出三分余力在认真疑惑。
疑惑她为什么还能保持着意识站在这里。
急诊室门口并不安静,其他人焦躁的走动、手机的震动、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声,每一个动静都像有形的重锤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她默不作声地正感觉头越来越疼,浑浊的杂音中一个脚步声快速接近,像重点标红的印记,忽然从混沌的背景中格外鲜明地凸出出来。从她醒过来到现在,真正有效的记忆只有五个月,按理说应该是谁的脚步声都不记得,但她偏偏就是莫名认出了来人,然后转过了头。
松田阵平正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走过来,跟几个认识的同僚打过招呼后,大步走到他们面前。
似乎是已经在来的路上问过佐藤警官的情况了,他停在她身前时没再多做赘言,只是朝急诊室的指示灯看了一眼,然后取下了鼻梁上的墨镜,拧眉盯着她,问了一个和柯南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没事吧?”
源辉月莫名其妙,只好把同样的答案又回答一遍,“我能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直接指出,“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很需要也进icu去躺一躺。”
可能是没力气了,源辉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难得没有把这句话撅回去。
她墨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脸颊白皙得像雪地里开出的寒梅花,黑白对比惊心动魄,神情看起来有种近乎倦怠的乖顺。然而这种并不常见的乖顺并没有让松田阵平松一口气,青年眉心皱得更紧了一点,伸手拉她,“佐藤现在在里头抢救,你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赶紧回去休息……”
源大小姐向来固执又难搞,从来不听别人的话,他原本都做好了这人要负隅顽抗的准备,没想到伸手一拉就把人拉动了。她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柳絮,被他擒着手臂一带就偏离了原地。
松田阵平下意识扶住她,“你……”
“松田,”源辉月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低垂着眼睫,神情难辨,“我刚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松田阵平心底莫名一跳。
他听到源辉月轻飘飘地说,“我其实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了,对吗?”
“……”
青年的呼吸蓦地滞了一下,因为职业需求,他必须随时保持镇静和绝对理智,得知佐藤遇袭的消息之后在来的路上他原本已经把心情匆匆收拾好,却冷不防被这一句话再次打乱。
他尚在震惊和怔然中还没抽出头绪,他拉着的人说完这句话,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松田阵平心跳漏跳了一拍,像是紧跟着一脚踩空,神经倏然绷紧,“辉月?源辉月?!”
源辉月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或者是身处她遗失的哪段回忆里。
周围的画面好像都被上了一层高斯模糊的滤镜,面前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混乱的脚步声。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残留在走道上的血腥气不断往她鼻子里钻,味道很不好闻。她坐在医院坚硬的椅子上,身边有人抓着她的手,用力握得死紧,像攒着一根悬着他性命的稻草。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心中是什么感觉,或者没有感觉,空荡荡地透着风。
她只安静地任由视野将那只手牢牢框在里头,看着手背上经脉凸起,像深蓝色的墨水从手腕往下蜿蜒。
周围的一切混沌而凌乱,陌生的人影在前头晃得人头疼,时不时有细碎的话语传来,像针一样扎在她耳朵里。
“家属”、“抢救”、“呼吸骤停”、“病危通知”……
她坐在原地被这些词围攻,对面的手术室外红色的指示灯像悬在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打开了。
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真的已经……”
对方的声音满是愧疚,然而伴随着这句模糊不清的话,他们蓝色的手术服好像连成了一片,化成了幽深沉重的大海从头顶轰然砸落,她茫然地感觉到握着她的手忽然收紧,然后她被溅起的海啸淹没了过去。
源辉月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苍白。
天花板,消毒水味,医院。
她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从周围的环境信息中读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趴在病床前睡着的黑发青年。
他似乎是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微卷的碎发耷拉在脖颈上,平整肩线撑起的黑色西装略有些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