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倒是把呼延彬也激怒了,他突然就开始破口大骂:“老贼!老不休!你不要脸!”
……
楚梁来找到楚亦的时候,他刚从护法堂回来,这孩子以前是个六岁的瓜子脸,现在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小方脑壳了。
这应该算工伤……楚梁心里默默地想。
“师兄?”楚亦见他来了,当即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鲸帮许姑娘方才来了,她把前段时间的货运清单留在我这,让我带给你核对。”楚梁将玉简取出来,搁在了桌上。
“好。”楚亦点点头,“我一会儿做完袁师兄留的功课,就着手核对。”
“不过我刚才也大概扫了一眼,可能是我几年没接触了,有一点地方没大看清楚。”楚梁忽然道,“前不久有一笔往东域去的大宗货运,上面的名目是九色花萝与陨铁矿,你可还记得?”
“记得。”楚亦稍一思忖,便道:“九色花萝会吸木气而攀附生长,动辄能长百十丈,必须与铁石之器交杂运送,所以下面人将这灵植与陨铁同船装运。”
“但是这宗货运,越往东的价格就越少,又是为何?”楚梁再问。
“南域水流坡险弯急,东域多为开阔河流,二者运送价格向来不同。”楚亦流利答道。
“可是不同单价下对应的重量减少,才是这笔订单后续价格变化的最大原因。”楚梁干脆也不再盘问,而是直言道:“在进入东域水段时称重与后来抵达时称重,又有极大不同。这中间,会不会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楚亦见他似乎意有所指,便径直反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楚梁缓缓道:“人?”
“人?”
“也不准确,应该说是饿极了的、拥有妖族血脉的人。”楚梁盯着楚亦的眼睛,这孩子直到现在依旧平静,“亦或该叫他们……莽山徒。”
“莽山徒怎么能够混上鲸帮的船?”楚亦似乎有所疑惑。
“是啊,这确实很奇怪。”楚梁道:“但如果是蜀山送上去的货物,鲸帮没有仔细检查倒也正常。当时大批莽山徒自南域空降东域,袭击了梧安城。天下人都想不清楚是怎么凭空过去的,都以为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神通手段。若他们是大摇大摆地乘着鲸帮船只过去的,那可太讽刺了。”
楚亦作思索状,没有出声。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联想,其实是因为早些年间,我曾去过一次梧安城。”楚梁又讲述道:“我到过一个画师的家中,当时他们家有一幅前朝古画闹鬼,将他儿子整个吸附了进去。我们查过之后,发现是那幅画内自带秘境。那个画师,姓唐,而那幅画……名叫《东郊仕女图》。”
楚亦的目光瞥向侧面墙上,那里挂着一幅水墨画,并非上次楚梁见到的那幅图卷。因为上次楚梁注意到那幅画之后,他就立刻将其更换了。
“说来也巧,我偏偏就见过这幅画。”楚梁似笑非笑,“若是它出现在别人手中我也不会疑心,可偏偏是你……”
“我就想其中会有什么玄妙?传说中前朝皇室留下的宝藏,该不会就在那秘境里吧?”
“莽山徒能从草莽反贼,这么快拥有攻破饕餮城的力量,那个宝藏的支持应该必不可少吧?”
“当初老宰相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是假的吧?”
“……”
楚梁突然抛出来的一连串问题,让楚亦彻底陷入沉默。
他轻轻坐到楚梁对面,脸上不再有一丝稚气,取而代之的满是沉稳与坦然。
良久,他方才道:“不,他没有骗你,我醒来时确实什么都不记得。”
“哦?”
“但我一旦入梦,脑海中就总会闪回一些记忆片段,那些片段是那么真实且详尽……”楚亦的声音也很沉,“我花了几年时间去调查,才终于确定了我自己的身世,最终回忆起了一切。”
他曾经在眠梦之渊沉睡数百年,看来梦境中或多或少有些浸染。
楚梁见自己猜测属实,也没有多纠结,而是继续道:“可是你在蜀山的新生活不是也很好?为何非要再度祸乱天下?”
“师兄,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人从你手中把红棉峰夺走了,你会不会想要拿回来?”楚亦又反问道。
“红棉峰从来都不是我的,就像四海九州也从来都不是你们的。”楚梁摇摇头,“我们都只是短暂地坐在某个重要的位置上而已。”
“师兄的境界,我到底还是需要学习。”楚亦也苦笑了下,“或许如果这六年你在蜀山的话,我根本不想、也不敢做这些事情。”
这倒是实话,如果楚梁一直留在蜀山,楚亦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小动作,若是成长过程中有他的影响,也不一定就会走上这条路。
毕竟银剑峰主的人生目标就是造反,副峰主不在的时候,孩子很难不会耳濡目染。
“我也无意干涉你,但你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如今做了这种事,我得负责。”楚梁最终还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