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郎君清隽的眉眼含着笑,那双深沉的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不舍。
姜黎鲜少在霍珏脸上见着这样的神情,也鲜少听他说对何事何物何人不舍的。
她家这位郎君,遇着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冷静自持。
姜黎揽住他,将头埋入他的肩窝,
笑着道:“你过几日上朝还能见着几位御史呢!霍珏,你日后为官可要小心谨慎些啦,莫让两位都御史纠结着要不要执笔参你一本。这样可就对不住他们的赠笔之谊。”
霍珏轻声一笑,淡淡“嗯”一声。
窗外月影横斜,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
姜黎被霍珏放置在榻上,她对上霍珏那双比往常都要炙热的眼,红晕一点一点从脖子处蔓延到脸颊。
霍珏低头在她耳边温声细语地说了句话,姜黎听罢,红着脸“嗯”了声。
红色幔帐轻轻落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忽然传出一声娇嗔。
“我明儿还要去阿姐那,你消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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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到了八月,肃州战事吃紧,烽火连天。
可盛京却一派祥和,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来临的中秋节做准备。
随着卫媗的月份越来越大,姜黎去太子府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卫媗如今怀胎已经差不多九个月。
都说十月怀胎,但按照杨蕙娘这些过来人的说法,有些女子不足十月就生了。孕期过了九个月,胎儿随时都有可能会临盆。
卫媗身子骨虽比从前要康健了许多,但毕竟是头胎,月份越大,身子便越吃力。
好在阿蝉格外的乖,也不折腾卫媗,只偶尔皮了会攥着个小拳头或者拿小脚丫抵一下卫媗的肚皮。
薛无问每月都给卫媗写信,有时是洋洋洒洒的几页纸,有时又只有匆匆忙忙的潦草几句。
但不管如何,每封信的最后都会记着问上一句:我家姑娘,可还安好?
卫媗从这些信里大抵猜到他写信之时究竟是战事吃紧,还是稍稍空閒。
每回收到信,她都要认认真真念给阿蝉听。让她知晓爹爹之所以不在,之所以不能再同她说话,是因着去了边关打战。
到得九月,金桂飘香。
肃州的来信忽然断了,往常十日会有一信,可整个九月上旬都不曾有过来信。
卫媗知晓眼下战事正在关键处,薛无问兴许是忙得连写信的时间都无。
可他那人她是了解的,除非当真是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无,若不然他不会不给她写信。
眼下她的孕期已经满了十月,可肚子却没半点要临盆的动静。
方神医与宫中的千金圣手都来给她把过脉,都说孩子康健,晚些时日临盆也无甚关係。
九月二十这日,卫媗终究是忍不住去了坤宁宫。
这一日才刚刚下过一场秋雨,气温骤降。
佟嬷嬷还有崔皇后送来的宫嬷心惊胆战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脚下一个打滑便摔倒。
崔皇后大抵是提前知晓卫媗入宫的事,卫媗才刚下轿撵,她便从坤宁宫出来,亲自搀扶着她进了内殿。
崔皇后是显州崔氏一族的世家女,与卫媗的母亲从前是手帕交。
卫媗在肃州之时,她便拿她当自个儿女儿看待。并且对自家儿子拱了手帕交闺女这事,总是心存愧疚。
当初肃和帝从肃州回来述职,崔皇后并未一同回来盛京,直到后来诚王禅位,肃和帝方才派人将她从肃州接回来。
登基大典定在四月初一,除了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更重要的是为了等崔皇后。
崔皇后做事一贯来雷厉风行,自是知晓卫媗为何而来。
心中一嘆,她道:“我知晓你是为了既与而来,你放心,既与无事。只这些时日战事胶着,这才断了家书。”
卫媗静静望着崔氏,柔声道:“母后同媗儿说句实话,既与当真无事?”
崔皇后温和点头:“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晓,打起仗来同个疯子似的,废寝忘食是常有之事。你莫要担心,既与离去之前还同本宫说,说等他凯旋归来之后,我们老薛家定要给你弄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好生养着身子,可莫要既与平安归来了,你却病倒了。”
卫媗沉静的眸子映着崔皇后雍容华贵的面容,淡淡笑道:“媗儿知晓了,多谢母后。”
卫媗既然入了宫,崔皇后自是留她在坤宁宫用膳。等用过晚膳,见卫媗面露疲惫,方才差人送她回去太子府。
卫媗一走,崔皇后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朱嬷嬷一脸担忧道:“娘娘,太子那边……”
崔皇后睁开眼,淡淡道:“再等等,那小子是薛家的人,哪会那般容易死?再说,媗儿马上就要临盆,你又不是不知晓他有多看重他这块心肝肉,不管如何,他都会回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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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卫媗刚出了坤宁宫,脸上的笑便倏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