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着那从黄色琉璃瓦上一串一串滴落的雨水,他的视线都在渐渐模糊,恍惚间这漫天的雨幕变成了洁白的飘雪。
好似那个一身雪青色束腰长袍的人就立在青华门外,身姿笔挺,俊华如松,他手中撑伞站在那里等他,阎云舟上前了几步,手向前一抓,却抓了一个空,眼前哪还有什么雪青色长衫的人?
暗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王爷。”
阎云舟恍惚回神,身上的力气也似乎被抽尽,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说不出的浓烈悲伤,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忽然笑了,他盯着青华门外的阶梯:
“那天他就站在这里等我,穿着一身雪青色长衫,分外的好看,他问我还能不能走,我问他,若是走不了了,他待如何?他说,他背我。”
直到现在的这一刻阎云舟都还记得当初宁咎说这句话的每一个神态和语气,半晌之后他笑的有些惨然:
“我说我当初怎么没有答应呢?好歹让他背我一次啊。”
阎云舟沿着青华门外往朱雀大街走,走着这条他和宁咎曾经一同走过的路,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看见了那车架的时候,身子才终于软了下去,暗玄接住他也慌了神:
“王爷,王爷,来人。”
当晚阎云舟便发了高烧,洛月离匆匆赶到王府,院子里一群的太医,杨生是最了解阎云舟身子的,当下立刻开药,因为烧的高,他用上了阿司匹林来退烧。
洛月离坐在了内室外面的堂屋,问着从内室出来的太医:
“王爷身体到底如何?”
谁人都知道洛月离是景郡王,不,是当今陛下的老师,就算他的官职暂时还是从前的,也没有人敢轻视,太医院的院正躬身回道:
“回大人,王爷的脉象虚散无根,至数不齐,阴阳不敛,阳气离散,漫无根蒂,心气不能维系血脉运行,以至于心力衰竭…”
洛月离不愿听御医这长篇大论,他打断了他的话:
“你隻说如何调养?可能养回?”
那太医立刻再开口:
“王爷的身子要调养非一日之功,要戒劳戒焦,辅以汤药,针灸,徐徐图之。”
洛月离沉了一口气,他也知道阎云舟的身子不可能一下便好,何况此刻遭逢大悲之事,就是身上的病好的了,心上的病也难医。
“宫中的药不必吝惜,陛下有旨,王爷所需药物不必禀报,可直接送到王府。”
“是,臣等遵旨。”
洛月离一直等到深夜阎云舟醒来,去里面看了一眼:
“你醒了?你可够吓人的。”
阎云舟看了一眼床榻边坐着的人,记忆慢慢回笼:
“几时了?”
“快子时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阎云舟闭了一下眼睛:
“我没事儿,时辰晚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朝中你多费心。”
洛月离知道此刻说什么也安慰不了他,看着他的烧退下去一些才离开。
登基大典之后的第一天早朝,阎云舟换了朝服,休养了这几日也没能让他的脸色好看起来。
这一日早朝他来不为别的,就为交出北境兵权,那枚虎符被呈送到了御前,李彦看着底下那苍白消瘦的人眼中的担忧不是作假的:
“王爷护卫北境多年,这虎符在王爷手中朕才安心。”
阎云舟拱手,声音清朗:
“陛下,臣征战多年,身上旧伤不少,恐难再上疆场,北境也该交还陛下,请容臣自私一次,过几日闲散的日子。”
李彦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阎云舟的身子他也问了太医,想到了阎云舟从前的话他便也点了头:
“好,这虎符朕收下,望王爷保重身体,便是让朕放心了。”
接着李彦看向了朝中站着的宁安侯宁文鸿,开口出声:
“传旨,宁安侯有失德行,褫夺封号,搬离侯府,焰亲王妃德行出众,医者仁心,着其承袭宁安侯爵,着工部修缮侯府,以待侯爷游历归来。”
“臣遵旨。”
阎云舟深深鞠了一躬:
“臣替王妃谢过陛下。”
此刻通往河北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疾驰而过,车停在了玉清观的门口,周末的道观人多一些,宁玖进去看着巍峨的宫殿,他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有收获,但是他必须要试一试。
“道长,我想有些事有困惑,想见一见方丈,可能行个方便?”
宁玖拉住了一个正在扫庭院的小道士,那道士倒是也十分和善:
“善人请随我来。”
宁咎穿过了一种宫殿,到了里间内舍,这里的方丈是个有些年纪蓄着胡子的人,瞧着有些仙风道骨。
宁咎此刻已经没了其他的办法,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当做是神经病,将自己身上的离奇的经历和方丈讲了一遍。
对面的老者倒是并没有笑话他,而是拿出了一个命盘算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