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处。
俺没事的,你太小题大做了,俺的皮肤有些诡谲之处,你应该知道的。
戚九连冲了两桶冷水,东佛的肌肤真如上官伊吹与轲摩鳩推测,自行修复得极快,须臾红印子褪得干净,留下又白又滑的皮肤。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真看见如此蹊跷的变化,戚九周身仍禁不住一颤,忍去异状,把东佛的湿衣服脱掉,套上自己的外衫,免得着凉。
哪知这家伙不看不知道,套着自己的衣服才发现,东佛的身量居然精健如松,背阔肩挺,若是再长两年,也是个身材伟岸的俊男子。
戚九瞧他的眉头舒展,估计新皮更替后就不痛了,忍不住嘲笑道,真像猴子穿衣,哈哈哈。
戚九的胳膊略短,翠绿衣衫的袖口连东佛的手腕都遮不住,缩一截到小臂中央。
再看另一边空落落的袖子在摇摇晃晃,似是孤寂寥落。
戚九的笑容明显生硬万分,刻意转了个方向。
可惜已经被东佛看见了,涩哑着嗓音道,俺少了条胳膊,你瞧不上俺了,是吗?
胡说,戚九努力让自己的细微表情不要伤害他敏感的自尊心,你还是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东佛裹紧了新穿的外衫,衣服间居然散淡着戚九独特的体香,似有安心道,小兔崽子,求你个事情,你能不能给俺幻出一条新手臂来,俺不想叫别人看俺的眼神,总像看残缺不全的流浪狗。
万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能想得明白,戚九自然开心道,当然没错,对我来说,倘是小菜一碟。
他脱掉手套,抬起东佛的好手,反复丈量一番,将布满银碎的右手塞入空洞洞的袖筒里,逆行而上,摩挲到他光秃秃的肩头,再一冥想。
东佛的表情一阵抽搐,额头淌出细密的汗珠,空泛的肩膀上旋即如枯木逢春,自皮肉里长出五个肉芽,随之刺破肌肤化成五根手指。
戚九猛地握住,往袖外一扯,衍化成一条同模同样的手臂。
东佛大呼一声,痛死俺啦!
戚九旋即轻揉他的整条新生手臂。
东佛反而不准,扯着戚九的手绝不松开。
戚九抱歉道,毕竟只是幻象,可能不如真的好用,但是吃饭喝水,应该不成问题的。
东佛道声谢谢,猝不及防把戚九搂入怀中,不停地重复道,俺只能靠你了,俺谁都不信,只能靠你了!
戚九仅得安抚他,并未注意房角处蹿出一闪人影,又愤愤地离开。
待安抚了东佛后,戚九欢喜回了自己的卧房,前脚才开了门,身后人影错闪,一口砂锅高高举起,对着他的首后使劲砸了下去。
剧痛顿得侵袭了戚九的头部,朝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戚九捂着头,转后一看凶手是谁。
就见陌川拿着凶器,对着他的额前又是狠狠一击。
旋即有殷红的血汁汩汩流淌,渲染了戚九的视线。
陌川的美丽容颜扭曲可怖,不停地嗅着手中的香囊,似是舒畅登仙,又似是暴戾残忍。
他对着戚九狠狠道,你分明有更多的银碎在手,为什么还叫上官伊吹来取我额头上的!
你分明能替东佛变一条新手臂,为什么对我撒谎!
你这骗子!
陌川额心的朱砂红痣,在他扭曲的五官间跳跃,仿佛张开的邪祟之眼。
你听我解释戚九满脸是血,双目被血汁洇得睁不开眼。
不要听!陌川疯狂地嗅着香囊里极度的香意。
好闻,好闻。
为什么他越吸越想吸。
越气越仇恨。
馥郁的香味仿佛在他的胸膺里诡变,化成一团不上不下的恨气,烧得他整个娇媚眸子变作黑黝黝的深渊。
戚九,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陌川露出恐怖一笑,扑身钻入了戚九的身体里,与他合二为一。
躯壳只是一副安生的瓤子
陇云暗合秋天白。
纯粹的云气透入天角, 日头无论挂在何处, 并不躁热, 雁字排去,自有一番萧索无拘。
因秋怀春, 东佛一直不喜欢喧夏的热闹纷繁,仿佛置身监圜深处,与狰狞牢友同争一席之地,被打到遍体鳞伤, 而后又默默复原,自舔伤口,如今出了监圜围困,只有天高云淡时候,才令他觉得自己有种可以舒心活下去的念想。
环玉在他的掌心跳着异族的舞蹈,那般妖娆, 那般俏皮, 东佛的眼神被她绝妙的舞姿轻松拢络去。
她有一头微微波浪起伏的淡棕色长发, 稀弱的阳光下肆意浮起一层薄薄的金粉, 一双流波的琥珀色眼睛楚楚含情,双臂的绿玉因肢体的摇动发出脆霖霖的碰击声,夹着美人儿天成的甜美笑声,仿佛天上人间。
东佛分外喜欢眼前这个掌中之物,因为他可以随便地捏到令她喘不上来气, 或是随便就逗得她哈哈大笑。
生杀予夺, 全凭他一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