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们暂时就留于此地,一来等等东佛,再找找彣苏苏的下落,二来也正好研究一下你额心的东西如何能取的下来。
你们想取走我的银碎?陌川大惊失色,纵然自己现在只能变出些花花草草来,但是幻法如迷药,一沾难戒。
轲摩鳩道,必须得取下来,这是为了你好。
所有人都喜欢说为了我好。陌川幽幽一叹息。
上官伊吹瞧他不情不愿的模样挂在脸上,跟戚九一般容易好懂,不禁循循善诱道,幻法虽好,但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极易被吞噬,最终反丢了卿卿性命。
况且你额间银碎属于什么鬼怪,我们也暂未研究透彻,如此危险的东西放你身边,你就不怕哪天被带入魔道
陌川突然觉得有理,叩首谢道,敢问大人如何这般清楚
上官伊吹道,我乃鲤锦门的领首,自然清楚无比。
陌川早听闻过鲤锦门的赫赫威名,自然心服口服,承诺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安全取下银碎,必然通力合作。
想着龙竹焺断断不可能再回来送死,几人旋即在小栈内住下。
轲摩鳩挥一挥衣袖,小栈内残破的墙壁自行修补,宛作新建。而满城零落的花瓣自动衍成一球,滚到城外做泥土肥料去了。
百姓们并不知其所以然,以为仅是天灾,城里收拾干净之后,又欢欢喜喜地过起日子。
陌川主动要求下厨,亲慰鲤锦门的领首大人和各位兄弟。
谢墩云以买酒为由,找回了游荡在外的白式浅,几个人围在一起,桌子上坐着的,飞檐上站着的,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陌川对轲摩鳩露的那两手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知晓他爱吃火锅,陌川特意准备的红泥小火炉里煮满了羊羔肉,倾慕之情十分明显。
连轲摩鳩如此挑剔刻骨的人,品尝之后都挤出了几句溢美之词,交口称赞。
谢墩云立马怂恿陌川,做什么幻法,不如做个大庖厨更有前途。
几个人举杯畅饮,完全也不像是刚认识的生疏,大家各有理念,却在饭桌前达到空前绝后的一致。
闷倒驴!掀了酒坛子就是干!
待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纷纷都有了几分醉意,上官伊吹道不可多饮,还有正事要办,在谢墩云几人的嘘噫声中,去寻他的人去了。
戚九酒量确实尚浅,喝了半坛子酒便觅不见东南西北,红着眼睛上了房顶,秋后之月圆如巨轮,一切清辉和光同尘,容括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寥。
戚九辟了块好去处,朝下面乱甩了靴子,精赤着脚搭坐在屋脊上,月华漫过层层瓦片,如浪云拂岸漫过他雪白的脚丫,整个人儿沐浴在微醺的月色里,仿佛徜徉天河。
伊吹,我想看海!
伊吹,我想看山!
他就如此肆无忌惮地喊了出口。
引得墙外的野狗汪汪狂吠起来。
呵呵呵,上官伊吹的轻笑自月色中淡淡渲染开,一双长臂越过一切黧黑,缠绕在了戚九的腰肢,他的酒意更纯猛,肢体间的热浪腾腾,跟戚九的加作一团,瞬时就烧成簇簇火焰。
上官伊吹道,还想去哪里?我带你一起去。
戚九晕晕乎乎地想,反正沙漠是绝不去的,剩下的地界,只要能与你一起的,我都想去看看。
上官伊吹冥冥中抖擞了一下,说不出的紧张道,你近日可想起些什么来吗?
戚九把耳朵往他唇畔贴近,眯着眼道,伊吹,你多跟我说说话,你的声音好迷人,我快晕醉不自知了。原是醉得昏头昏脑,根本没注意上官伊吹的话。
上官伊吹幽幽叹口气,大约也觉得对方没听清是最好,愈发紧紧搂着戚九,用下巴轻抵着他后脊,好好好,你喜欢看山,便带你探五岭,缩千山,望皑皑暮雪,你喜欢看海,便携你游四水,踏鼋鼍,眺沉沉浪屿。
你喜欢的我都予你,你所盼的我都求来。我就是你的影子,你的信徒,你的眼中光,枕畔风。与你同存同在。
即使有朝一日,山海阻隔你我,我也会一步一叩首,绕过暮雪千山,渡过沉舟渊海,回到你的身边。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上官伊吹蓦地拉着戚九的手,那手又软又小,捏在自己的大手里恰到好处。我们把时间停顿,日月留空,永生永世地活在此时此刻吧!
他似是心随情动,整个人都澎湃如火,炙热的汗珠化作激动的水烟,洇湿了戚九的后脊。
戚九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整张艳丽的脸庞自月华下欣然夺目,连夜幕也为之倾倒,星辰亦为之褪色。
戚九突然笑了,摸摸上官伊吹激出汗水的额头,伊吹,你在说什么癫话啊,我就在你身边啊,何况,幻法皆虚妄,困形于臆想,我纵能改变一切原始风貌,令天地色变,斗转星移,唯有时间恒逝,是不可逆转或停留的。
上官伊吹绷着的气息轰然倒塌,索性他抱着真实又温暖的肢体,否则此刻他露出来的表情该有多么伤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