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话里调侃, 戚九伏低身姿, 扫手捋过草塘, 扯出数根马尾草,甩手全丢在谢墩云洁白的牙门上。
呸!吃一口草!
戚九呵呵笑道, 谢哥的嘴巴也忒损坏了些,难怪白大神声严厉色,却仍不是你的口舌对手。
谢墩云不屑一闻似的, 以袖子边擦嘴里的草渣,边呸道,他才不是嘴巴荼毒不过老子的人, 而是我对他的整个人,都觉得不甚有好感, 若他不姓白, 老子脱光了膀子也要跟他拼一场。
遂又挥挥手道,罢了罢了, 老子最不喜欢在背后论人是非, 其实那姓白的对你倒是颇有些照顾的地方,于此处一窥, 老子就歇心忍了他吧。
一番话阐述得半明半昧,戚九猜大约是谢墩云属火, 白式浅性冰, 自古冰火两重天, 不能融合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由借问道, 那今夜
住住住!我待会儿就把他恭迎回屋内去,谢墩云手一指戚九的脸,哥这可是给你张大大的脸啊,接好!
戚九浅笑安然,谢哥你人好心善,不过,我总听你提及白家堡三字,莫非你与白家堡里的什么人,有些渊源?
谢墩云早预料着他的好奇心,迟早有一天会涉及到这个问题,仿若追思,叹息一声道,年轻时,与白家的少堡主,有些孽缘罢了。不值得再提。
忽然,又凭空里横插一嘴道,其实,哥哥心里一直有个人。
嗯?戚九好奇的目光追溯而去,我早知道啊,所以呢?愈发弄不清对方的意图,是否想搞乱自己的思绪,好避开白家堡这个话题。
谢墩云略有失望,然而转瞬即逝,拍拍戚九的头道,哥哥我经历得太多,无论阳关正途,或者羊肠鸟道,均均是潇洒走了一回。
惟得是路太长了,时间太久了,光影记忆叠重了,始才钻学出几个字来。
探花如过境,惜取眼前人。
戚九的脸顿得再红,只因他听见此一句箴言,脑海里竟满满塞出了一张绯色绝伦的容颜来。
谢墩云一改往日无赖姿态,沉着嗓音缓缓而谈,错付的感情最像送进狗嘴里的肉包,消解后变成的都是脏的,污的,不能提的,提了要呕心的。
那人与你有情,哥看得出来,一个人有没有情,眼睛最不会骗人的,满到盛不住,时不时会往外漏。
戚九遂道,我试探过大人两次,他都转了话题,始终不肯正面承认自己曾认识我。
谢墩云笑,那又如何了不得?万一是你无情无义忘记了人家在先,人家还能把你的错处挑剔出来,反反复复指责着你去苦恼?
男人不比女子纤细,但是上官能细腻至此程度,非凡人所能媲及我就点到即止,接下来的你自己慢慢体味去。转身就要离开,才走几步又折身扔了一样东西。
金斓溢彩之光流过,戚九伸手接住一面琉璃彩|金牌。
谢墩云道,借给你出任务,关键时刻保命的,千万可别给哥弄丢了啊!划一道花纹都等着挨哥的老拳吧!面不直视,肆意摆了摆手,连个谢字都不肯听,就离去了。
戚九心里滚热,悉心收好金牌,才猛然醒悟道,原说,我是来替他与白大神说和的,怎么他弯弯绕绕先把我说个无地自容。
真是舌头短斗不过嘴长的。
戚九折回屋内,想着此番终于有自己施展的机会,不由把蝶骨翼刀取下发间,准备削几十根逃跑时可用的竹签,贴身装备。
月兔倾廊,竹门吱呀一响,一袭金鲤红衣夹着凉腻橘香的夜风,一并从缝隙里,漱漱落落得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