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偶尔扑入东佛的鼻尖,稍稍减缓肢体的苦楚,然后再次接受新一轮的摧磨。
痛感越来越强,有血珠开始从汗孔沁出,将人染得血红。
戚九眼瞧着一切残酷的进行,却不能上前求助,不由张望上官伊吹的眼睛。
可对方一丝一毫也不曾给予回应,他唇角包涵的意义,足以毁灭之前戚九心中全部的记忆。
他好陌生。
东佛终于抵不过身心煎熬,首先败下阵来,好,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上官伊吹掏出两片银碎,据说,这些银碎来源于一把犀牛衔杯纹银壶,壶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俺师父送给俺的。
上官伊吹淡扫他右掌的黄蛇幻印,可是教你筑幻之术的人吗?他叫什么名字?人在何处?!
不知道东佛俨然奄奄一息,快要死去一般,那个人外号老聋子,是俺在鸣州监牢里认识的,他装佝偻被人打个半死不活的时候,俺帮助了他,所以他收俺为徒。
结果俺太笨了,始终不能将他教的东西学个透彻,所以他出牢前,就给俺留下那块咒碑和犀牛衔杯纹银壶,叫俺好自为之。
上官伊吹问:此人总不可能,连姓都不曾告知你吧?
东佛使尽最后一丝气力,老聋子,大约是姓龙
上官伊吹神色微凛,若姓龙,难免也太巧了。
东佛以为对方怀疑,攒足气力,嘶哑唤道,大人,监牢里出来人各个都是骗子,谁也不可能全信谁,师父他是否真姓龙,俺也不敢确信啊!
上官伊吹反诘那你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绝无半句谎言!东佛的躯体剧烈地颤抖,或是,大人你根本没想给我解药
上官伊吹不予知否,他的心思已放在消失的龙姓人身上。
骗子!骗子!东佛周身筋骨扭结成紧绷的弓弦,血色渲染,看起来像被剥去一层皮似的,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家伙,骨子里都是惨无人道的虚伪!
那又如何?上官伊吹毫无动容,你顶着筑幻师的噱头,坑蒙拐骗就是善良之举
戚九已经忍无可忍,脱开谢墩云的揪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面上官伊吹的脸孔,甚是肃穆道无论东佛如何罪不可赦,大人您的诚信不该毁缺,答应给他的解药,就一定要给他服用了。
上官伊吹也变严厉道,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质疑我的做法?
戚九道:大人自有大人该有的立场和手段,或许我们这些蝼蚁小人,才会惺惺相惜。不管后果对否,将茶盏中的解药给东佛灌下去。
眨眼功夫,东佛身间的血迹竟如蜕皮一般,漂浮在半空,由猩红转变成奇怪的颜色,纷纷攘攘汇聚成一道小溪,淙淙流向轲摩鸠张开的右掌。
三眼环轮法印精光吞噬,将这道异色小溪全权纳入轲摩鸠的印结。
东佛右掌间的细蛇状印纹亦随之消失,归于平凡后,精疲力竭,昏昏睡去。
这!这
戚九抬头看上官伊吹表情。
上官伊吹道:惺惺相惜啊,继续。像是故意端着极高的官架子,取走两片碎银,从监圜走出。
轲摩鸠接着鄙夷道:我方才给他引用的羊奶,是何颜色?
白色,与三眼环轮法印的幻丝颜色,一模一样。
戚九瞬间明白一些。
轲摩鸠补充,根本没给他吃任何折磨人的毒药,不过是借助审问的契机,拔除他体内不成气候的幻气罢了。
像他这种半吊子的修炼方法,完全不可能顺利成为筑幻师,甚至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凭白丢了性命。
你以为鲤锦门是什么地方?随便草菅人命的屠场吗?阿官不过是想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顺便教训他一翻罢了。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提审一个如此关键的毛贼,公堂里反而连一个鲤锦卫都不在场?
戚九又是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矮子!他戳戳他的头,人矮,就要勤于动脑,你以为自己长得矮,就很接地气了吗?!
哎哎哎!手拿开!谢墩云旁观到此,眼瞅着小弟被人欺负,跳出来护犊子,小九脑子有问题,你再戳,当谨给他戳漏了!
轲摩鸠自戚九的肩头蹭蹭手指上的灰尘,反正烨摩罗有句俗语,没本事的狗叫得越凶。
我早告诫你,阿官待你不同,你不能随便就跳起来跟他对着干,这太伤人了。
谢墩云呵呵笑道,花鲤鱼那家伙手段阴辣,是北周朝堂内尽人皆知的,我家小九内心醇厚善良,才不会与他还有你你们!同流合污的!
轲摩鸠完全不想拉低姿态,与他再纠缠下去,明话明说道,人家两人的事情,用北周的俗语来称,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冷暖自知。
想了想,又问,我这句俗语用得对吗?
谢墩云反应剧烈,直接瞪住戚九的眼睛不肯放松,上下细观,你他什么时候的事呃那件里衣,不会就是花鲤鱼的吧难怪上官伊吹的脸上日日停滞着一片乌云。